硃紅的宮牆下,兩個高大的身影並排走着,中間的距離幾乎能夠再走一個人。
來往的宮女太監行禮,望着兩人的背影,只想着果真和傳聞之中的一樣不親近。
“清寧可囑託你給我帶話了?”
賀寧突然出聲,眼尾帶着笑意問道。
“……”
秦休側眸和他對視,眼中的不屑分外明顯。
“並無。”
“真假?”賀寧頓住,看向他詢問道。
然而只需一瞬間,他就能看出秦休眼底的嘲弄,和對他行爲的不屑與鄙夷。
“秦大人這是在怪我請旨賜婚,搶先你一步?”賀寧輕笑,將手背到身後,面色如沐春風,“可惜,輸了就是輸了,她這輩子註定是我賀家婦,這等福氣秦大人是無福消受了。”
“不想死,就住口。”秦休面色淡漠的出聲警告,彷彿絲毫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但身後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骨節處隱隱泛白。
“呵,無趣。”賀寧聳肩,繼續超前走着。
秦休深吸幾口氣,調整好情緒,跟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兩人一路無話地走到皇城外,秦休翻身上馬,剛要離去,賀寧的馬車停在他的身旁,掀開窗簾問他:“清寧當真沒囑託我什麼?”
秦休斜眼,聲音冷漠:“你若是無事,就去再巡視幾次城門,小心半夜有人突襲,讓賀大人丟了這一身緋紅官袍。”
話音未落,秦休策馬揚鞭,緋紅色的身影由近及遠,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賀寧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雙肩都在抖動。
軍師無奈地用羽扇遮臉,半晌才問他:“世子殿下小心惹火燒身,今日的秦大人,未必不是殿下的來日,到底未來是要做姻親的關係。”
賀寧無奈道:“沒辦法,看到秦休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本世子就想要逗逗他。”
“去城西,老地方。”他掀開馬車簾子,吩咐車伕道。
“屬下遵命。”車伕應聲,調轉馬車方向。
最近姜清曦和蕭夫人愛喫城西新開的桂芳齋的點心,賀寧日日下朝都會親自買了送去。
軍師望着含笑的賀寧,輕咳幾聲提醒:“世子殿下,二小姐可還沒及笄呢。”
這話的意思就是:“做個人行不行,小心被人當成流氓處置。”
賀寧面色一黑:“本世子也方弱冠,自然不會是那種下九流的做派。”
秦休能等姜清寧那麼多年,他賀寧自然不會輸給他,不過是等待罷了,他賀寧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現在要做的,就是除盡姜清曦身邊,接下來有可能出現的所有矛頭。
“殿下別忘了,您和二小姐的嫡姐,可還是有着婚約的姐夫呢。”軍師一臉你說的都對的神情點頭,下一刻說出讓賀寧再度黑臉的話。
“殿下不用解釋,屬下知曉,殿下一切都是爲了大局。”
……
秦國公府。
秦休的馬在府外急停,他望着在府門外等候的母親,心底的開心升出幾分。
“承元,你可算回來了。”秦夫人看着兒子,老遠就激動得不能自已,現如今趕忙撲上去。
“母親聽說你受傷了,身子可還好,是哪裏傷了?”
秦夫人上下打量着秦休,見他面色除了難看幾分,蒼白幾分,倒是看起來一切正常。
秦休握住母親的手,寬慰道:“母親放心,姜大小姐援兵來的及時,親自將兒子從北狄軍包圍之中解救了出來,現如今已經沒有大礙。”
秦夫人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隨母親回府,你父親可等着呢。”
有了秦休先前的坦白,這段時日無論朝野如何動盪,秦國公都是一副將死之相的容顏,終日在牀榻上躺着扮病。
“好,兒子隨您回府。”秦休應答,擡眸掃了眼隔壁寧閣的府門,斂去眼底的失落,隨着秦夫人進府。
一路走過長廊,身邊沒了那麼多雙眼睛,秦夫人方纔徹底鬆懈下來。
“想必你早就收到了消息,姜老將軍一家回來了。”
“兒子在戰場上已經見過老將軍和少將軍,還是當年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樣。”秦休低聲應答。
秦夫人側眸看了眼狀似多思的兒子,勾了下脣,語氣幽幽道:“這段時日裏你領兵打仗,母親和你姐姐卻也沒有閒着。”
秦休疑惑的擡頭:“母親的意思是?”
秦夫人滿臉驕傲道:“隔壁寧閣的蕭夫人,清寧的母親,這段時日裏母親一馬當先,直接搶過京城所有的夫人,和蕭夫人成爲了交心好友,幾乎是日日都去拜訪。”
“你姐姐更是以體諒忠臣家眷爲由,每隔兩日就召蕭夫人進宮敘話賞賜。”
“承元你在前線帶兵打仗,母親卻更不忍心你一生孤苦,你放心,待到姜家父子大勝回京,咱們就使手段退了清寧和賀寧的婚事。”
“屆時清寧身邊沒了礙眼的未婚夫,只需你抓緊幾分,不愁奪不下佳人的芳心。”
秦夫人沒說的是,她已經爲兒子如何用計退姜清寧的婚事,和如何擠到她的身邊,趕走到時候無數的對手,寫下了整整上百頁的計劃。
秦休罕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握拳輕咳道:“母親費心了。”他沒有拒絕秦夫人的好意。
秦夫人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纔對嘛,喜歡的就要去爭取,世人只看結果,不問歷程,只有得到了,纔是最終的贏家。”
“母親……”秦休有些汗顏,低聲提醒。
“好了,母親不說就是了,你還不好意思起來了。”秦夫人含笑,走進主院內。
“見過夫人,見過世子爺。”下人們行禮。
“都下去吧,世子來給國公爺請安,閒雜人等不得打擾國公爺休息。”秦夫人沉聲吩咐。
“是。”衆人行禮,依次退下。
留了忠心的奴僕守門,秦夫人與秦休進入房內。
秦國公早就等得花都要謝了,此時聽到門外的聲音,覺得簡直是仙樂入耳,他穿着換上的新衣正襟危坐。
![]() |
![]() |
![]() |
“父親,兒子回來了。”秦休下跪行禮,“讓父親擔心了。”
秦國公頷首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沒事纔是最好的。”
話雖如此,但他從秦休進房後就開始上下打量,見他行走舉動無礙,方纔徹底放下心來。
想到一件事,他開口問道:“對了,爲父記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