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君若無情我便休

發佈時間: 2025-09-18 14: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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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臣無法理解,那個曾經會因莫離一聲咳嗽就徹夜守候、會爲他一點小小的關切而欣喜落淚的姜清寧,怎麼會變成眼前這個冷硬如鐵、言語如刀的女人?

就在這時,不容置喙的力道穩穩落在姜清寧單薄的肩頭,秦休高大的身影無聲地向前一步,徹底將她擋在自己身後,隔斷了荀臣那幾乎要喫人的目光。

他並未看荀臣一眼,只微微側頭,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姜清寧耳中,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風大,站在我身後,仔細着涼。”

他的動作自然流暢,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這旁若無人的關切,如同一桶滾油,猛地澆在荀臣熊熊燃燒的怒火之上。

他只覺得一股腥甜直衝喉頭,眼前陣陣發黑。

秦休!又是秦休!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秦休!”荀臣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額角青筋暴跳,“我與她說話,輪得到你在此惺惺作態?”

他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焚燒殆盡,只剩下被徹底剝奪、被狠狠羞辱的狂怒。

秦休這才緩緩轉回視線,眸光沉靜如古井深潭,卻蘊含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並未動怒,只是脣角勾起一抹極淡、近乎於無的弧度,那弧度裏沒有溫度,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安平伯,寧閣的門檻雖不高,但也不是供人隨意咆哮撒野之地,清寧的話方纔已說得足夠清楚。”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地上那幾片刺目的玉佩碎片,語氣平緩卻字字如重錘:“若安平伯執意在此糾纏不休,驚擾了府中主人清淨,休怪我代主人家,行一些不太體面的逐客之禮了。”

“逐客?你憑什麼!”荀臣目眥欲裂,胸中氣血翻涌,幾乎要衝破喉嚨。

他猛地擡手指向秦休身後沉默的姜清寧,“就憑你仗着秦國公府的權勢,迷惑了她?秦休!你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話音未落,不遠處巷口站着的兩道人影消失不見,隨即荀臣的面前猛地一黑,倏地閃出兩道矯健如獵豹的身影。

動作快得只留下兩道模糊的殘影,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瞬間鎖住了荀臣欲指向姜清寧和秦休的手臂。

那力道精準而強悍,瞬間截斷了他所有的動作和一盡的咆哮。

荀臣瞳孔驟縮,身爲武將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沉腰發力,試圖掙脫。

然而,那鉗制在他臂膀上的力量,卻如同生了根的鐵鑄一般紋絲不動,非但如此,一股尖銳的刺痛感順着被鎖死的筋脈猛地竄起,直衝大腦,讓他悶哼一聲,額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兩名侍衛雖然其貌不揚,氣息卻沉凝如淵,絕非普通護院笑死!秦休這廝身邊竟然跟着如此高手!

這個認知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荀臣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寒意和更深的屈辱。

“安平伯,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秦休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請安平伯自重。“

“好……好得很!秦休!姜清寧!你們……”

荀臣的臉由赤紅轉爲慘白,再由慘白涌上屈辱的豬肝色。

手臂被制的劇痛,和那兩名侍衛身上散發出的、屬於真正沙場喋血過的冰冷煞氣,讓他滿腔的狂怒像被戳破的皮球,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只剩下狼狽的嗚咽。

他死死咬着牙關,牙齦幾乎滲出血來,目光怨毒如淬毒的刀,狠狠剜過秦休,最終落在姜清寧那張無波無瀾的臉上。

那眼神,複雜得令人心驚——有滔天的恨意,有被背叛的絕望,有無法置信的茫然更深處,還藏着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搖搖欲墜的恐慌。

他猛地一掙,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侍衛的鉗制,跟蹌着後退一步。

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整條手臂都在微微顫抖,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衝下臺階腳步沉重而凌亂,每一步都踏得石階悶響,泄露出主人內心山崩地裂般的動盪。

經過那堆碎玉時,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帶着一種自虐般的決絕,一腳狠狠踏了上去!堅硬的皁靴底碾過脆弱的玉石,發出令人牙酸的細碎摩擦聲。

“荀臣!你在做什麼!”一聲蒼老慌亂的婦人厲喝,驟然從不遠處傳來。

安平伯老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快步走下馬車,她顯然是聽到了府中下人的通稟後匆匆趕來。

蒼老的臉上此刻佈滿了驚怒和難以置信,目光先是掃過地上被踩得更碎的玉佩,隨即眼神猛地釘在兒子倉皇狼狽的背影上。

“你、你這是做什麼?瘋魔了不成!”安平伯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荀臣的背影,聲音發顫。

她轉頭看向姜清寧,眼神複雜難辨:“姜清寧,你難不成還不願意放過我兒子嗎?我們安平伯府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換做尋常人家誰願意留你八年!還讓你把嫁妝盡數帶走!”

姜清寧冷笑一聲,聲音依舊疏離:“安平伯老夫人,若是想要指認罪證,也要搞清楚現狀吧,是你的兒子在我這裏出言不遜,並且想要對我出手被家丁制止。”

“他荀臣在寧閣的門前撒野,怎麼反倒成了我姜清寧的不是,難不成是我哄着他騙着他來的?君若無情我便休,我與他早就和離互不相干!”

“即便我今日就算是嫁人,都不關安平伯的事,安平伯老夫人若是想要爲他擇娶一門賢妻,還是要儘快的好,否則荀莫離生病了,還要爲難他的親生父親,跑到我這個前母親的面前問罪發威!”

荀母一噎,看着姜清寧那雙清冷的不帶一絲柔情的眼眸,所有準備好的責怪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裏。

她最終也只是深深地、複雜地看了姜清寧一眼,又掃過她身旁如守護神般站立的秦休,她記得這人是秦國公府的世子爺,是他們安平伯府惹不起的存在。

安平伯老夫人隱忍了半晌,終究是在婆子的攙扶下轉身,步履沉重地離去。

一場鬧劇,終於落下帷幕。

寧閣門前,只剩下滿地狼藉的碎玉,無聲地訴說着方纔的激烈。

肩上的披風傳來溫暖的包裹感,驅散了春晨涼風夾雜着帶來的寒意。

秦休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沉穩:“姜清寧,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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