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奉國公昨夜去天牢把兒子活活罵死了!”
“嘖嘖嘖,真是狠心啊!那可是他唯一的嫡子!”
“能怎麼辦?私鹽毒鹽,證據確鑿,眼看要牽連整個林家,奉國公這是棄車保帥啊!”
“什麼棄車保帥,分明是惱羞成怒!聽說林世子死前大罵他爹無能呢!被親爹逼死,真是造孽!”
“林家完了!嫡子都死了,奉國公這心狠手辣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流言蜚語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在議論奉國公林崇的心狠手辣、逼死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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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懷疑到其他,所有人都認爲是林崇爲了保全自己和家族,親手斷送了兒子的性命,以圖平息聖怒。
東宮。
太子陸乘聽到噩耗,如遭五雷轟頂。
他與舅舅林衡年齡相仿,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一向疼愛舅舅的外祖父,會做出這種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陸乘雙目赤紅,猛地衝出東宮,直奔奉國公府。
國公府內,一片縞素,哀聲陣陣。
林崇一夜之間彷彿老了二十歲,頭髮灰白,雙目無神地坐在靈堂前,看着兒子的棺槨,心如死灰。
他還在爲兒子的死因驚疑不定,反覆回憶昨夜探監的細節,總覺得哪裏不對。
兒子的咒罵雖然難聽,但似乎…並未到能氣死人的地步?
就在這時。
一聲暴喝響徹靈堂:“林崇!”
陸乘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指着林崇的鼻子,聲音因憤怒和悲痛而扭曲:
“是你,是你害死了舅舅!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爲了自己的權勢地位,爲了怕被舅舅牽連,竟然親手逼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你還是不是人?”
林崇被外孫這劈頭蓋臉的指控砸懵了,隨即是滔天的憤怒和委屈:
“太子殿下在胡說什麼,衡兒是我的親骨肉,我怎會害他!他是…他是自己…”
“自己什麼,自己把自己氣死嗎?”
陸乘根本不信,他此刻已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指着林崇的鼻子大罵:
“獄卒都聽見了!昨夜你在這裏對着舅舅破口大罵,罵他不肖,罵他畜生,不是你是誰?”
“你爲了向父皇表忠心,爲了保住你國公的爵位,不惜拿親生兒子的命去填,你好狠的心,我母后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舅舅真是死不瞑目!”
“你…你…”林崇聽着外孫字字誅心的指責,看着他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想起慘死的兒子,想起自己一生的心血可能付諸東流。
悲痛交加之下,他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瞬間變得紫脹,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
他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國公爺!”府中下人驚恐尖叫,亂作一團。
陸乘看着外祖父吐血暈厥,也愣住了,但隨即被更大的憤怒,和一種果然如此的悲涼淹沒。
他看也不看倒地的林崇,轉身衝出了靈堂,留下身後一片混亂和哀嚎。
陸乘帶着滿腔悲憤衝回皇宮,剛踏入東宮太,迎面就撞上得知兒子在國公府所作所爲,匆匆趕來的皇后。
“逆子!”林皇后氣得渾身發抖。
“啪!”
她不等陸乘開口解釋,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陸乘的臉上。
陸乘被打得一個趔趄,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
他捂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母后,你打我?爲了那個逼死舅舅的老匹夫,你打我?”
“住口,那是你外祖父!”
林皇后心痛如絞,一邊是生死未卜的父親,一邊是口出惡言的兒子。
“你舅舅的死因尚未查明,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紅皁白,跑去國公府大鬧,還把你外祖父氣得吐血暈厥,你…你簡直不孝不悌!”
“我不分青紅皁白?”陸乘的憤怒徹底爆發,他指着宮外奉國公府的方向,嘶吼道,“是他親口承認罵了舅舅,是他探監後舅舅就死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逼死了舅舅,母后,你到現在還護着他?舅舅的命在你眼裏,還比不上林家那點權勢嗎?”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林皇后氣得幾乎暈厥,“那是你外祖父,他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爲了權勢他連親兒子都能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陸乘口不擇言地吼道:“我看母后你也被權勢矇蔽了眼睛,你們林家都是冷血無情的怪物!”
“孽障!”林皇后氣得眼前發黑,揚起手又想打。
陸乘卻猛地後退一步,眼中充滿了失望和叛逆:
“夠了!從今往後,我的事不用你管,林家的事也與我無關!”
留下狠話,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東宮。
“乘兒!你給我回來!”林皇后看着兒子決絕離去的背影,巨大的打擊讓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被驚慌失措的宮女們扶住。
“娘娘!娘娘!”
一夜之間,奉國公府世子暴斃,國公吐血暈厥,太子與皇后反目…
一連串石破天驚的消息如同驚濤駭浪,將整個京城徹底捲入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漩渦中心。
寧閣之內,卻異常平靜。
姜清寧站在窗前,看着遠處皇宮方向隱約的燈火,聽着紫蘇低聲彙報着外面的消息。
“姑娘,奉國公吐血暈厥,太醫說急怒攻心,中風之兆,怕是難好了。”
“太子與皇后娘娘在宮中大吵,太子摔了玉佩,憤然離去,皇后娘娘也暈倒了。”
姜清寧靜靜地聽着,臉上無悲無喜。
大仇得報的快意並未如期而至,心中只有一片塵埃落定後的空茫。
她想起妹妹清晞蒼白的臉,父兄遠在嶺南的艱辛,姜家的分崩離析。
林衡的死,或許只是一個開始。
“知道了。”她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投向隔壁秦國公府的方向。
秦休必定在着手開始對林家殘餘勢力的打擊,奉國公府算是倒了。
但對太子一黨的壓制,乃至更深層次的朝堂博弈,都纔剛剛拉開序幕。
前路荊棘密佈,殺機四伏,棋差一着,便是萬劫不復。
木已成舟,退無可退。
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姜清寧攏了攏衣襟,低嘆道:“紫蘇,我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