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宋希死後，鬼魂還在世間逗留一段時間。
裴明軒現在只是左老麾下最不起眼的一個手下，什麼髒活累活都是他做。
但未來，他坐上大理寺卿的位子。
他的身世，似乎也不僅僅只是個寒門子弟。
奉好茶，他就恭敬退到角落。
手指上還殘留着女人的溫度，有些冰涼。
不禁擡眼看了下傳聞中，從鬼門關回來的女戰神。
玉貌清冷，芳姿綽約，即使穿着身壓抑的黑裙，也掩不住她的絕色，若是換上霓裳羽衣，怕是要讓天下男子爲之癡狂。
美而不豔不嬌，這樣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見。
這樣的女子，是高不可攀的，目光永遠不會放在他這樣渺小的人身上。
“左大人，這卷宗上的證詞，都是您審問出的嗎？”
宋希開口。
“沒錯。”
他放下茶杯，神情認真。
“那您可以告老還鄉了。”
左老，“……”
這話着實夠狠，在場的人都驚呆。
他可是大理寺卿老主管啊，三朝老官員。
誰敢這麼跟他說話？
而現在，宋希這個女將軍，竟然敢開口讓他告老還鄉？
左老怒起身，吹鬍子瞪眼，“宋將軍，你別太過分！”
宋希淡然，“匪山守關口士兵，說土匪逃下山的時間，和桃花村起火的時間根本對不上，您老沒發現麼？”
左老一噎。
渾濁眼底精光閃過。
“咳咳。”
他忽然咳起來，佝僂着身子坐下。
“那些土匪身手很矯健。”
宋希，“再矯健也不可能在一刻多鐘內，跑到十里路的桃花村縱火，三個人更不可能在兩刻鐘內殺三十幾口人。”
她是上過戰場的人，對人的體力最清楚，即便武力最強的將士，都不可能達到這個速度，並且還有力氣去縱火再殺這麼多人。
更何況是些只會耍蠻力的土匪。
“咳咳，哎，我是老了，身體每況愈下。”左老聲音變虛，“咳咳，這案件，既然皇上已經交給將軍重查，那我就不參與了，就讓李少卿助將軍吧。”
“……”
這演技很拙劣。
但老了就是好，可以倚老賣老。
宋希看了眼坐在左老下首的中年男人，他作揖後道：“宋青成的案件，我一直跟進，將軍有什麼問題皆可詢問。”
“除了你，還有誰跟進？”
李少卿愣了愣，不解她的意思，但還是指了三個年輕的手下，“他們也有跟進，只不過都只是歷練學習。”
“那我要他就行。”
循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最角落的青年入視線。
青年低着頭，存在感很低，他似乎就沒想過會有人注意他，並沒有發現大家都看向了他。
直到旁邊的同僚驚訝說：“裴明軒就是個端茶送水的後勤員，他什麼都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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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茫然擡頭，才發現大家都看着他。
剛剛宋希的話，他不是沒有聽到，只是沒有想到宋希竟然要他。
“除了端茶送水的功夫，你可有注意案件？”
宋希問，他就點頭，“有。”
“那就他了。”宋希起身，“此案件是要重查，太過清楚原進度的，反而會誤導我們。”
“這……”
李少卿看向左老，眉頭蹙着，明顯很不滿宋希的決定。
就算不選他，也可以選另兩個啊，裴明軒不過就是個來充數的寒門子弟。
但左老竟然點頭了。
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最不看好的裴明軒，跟宋希等人離開。
要不是有王爺在，他斷然不會就這麼任由一個女人在這指手畫腳。
還自己選人！
大理寺何曾有過這等荒唐的事情。
“左老，您怎麼由着一個女人胡來？”
這事權在左老，他是可以阻止的。
“哼，榆木腦袋。”
左老用老白眼瞪他。
“這事可一點也不簡單，你有時間去陪她們查，還不如想怎麼向皇上減輕罪責吧。”
宋希說的問題，他當然發現，但在朝堂做事，有時候真相是因人而定，他也無可奈何。
――
宋希幾人一起去匪山。
馬車上。
宋希和瑞王同坐。
“你做好查出結果的準備了嗎？”
瑞王眼眸慵懶。
宋希從卷宗上收回目光，這份是抄錄的。
“站到刑臺上那刻，無論最後的結果是生是死，我都不懼，起碼我已經努力爭取過。”
兩人默然半晌。
邪肆的男人看着她，“這些漏洞，大理寺不可能沒有注意，加上左老方纔爽快將決定權交給你的樣子，說明你父親這件事情的幕後指使人不簡單。”
宋希迎着他目光，“王爺覺得誰會是嫌疑人？”
男人緘口無言。
他不愛管閒事，端得是風流閒散之態，也就偶爾會理下朝堂的事，所以宋青成的事情，他沒有注意過，很難想出嫌疑人。
“順藤摸瓜，總會揪出幕後人。”
宋希輕點頭，看向窗外，還尚病白的臉看去似冰雪裏的寒梅。
不知不覺睡過去。
到了匪山，許真和裴明軒下馬車，見瑞王馬車的兩人還沒有下，許真上前就掀開車簾。
車廂內，瑞王懷裏的宋希在睡覺。
少年眼睛唰得就染上慍怒，“你對姐姐做了什麼！”
這麼說，他人也已經進車廂內，拉過了宋希。
宋希這才醒過來，她內傷還沒有好，很容易犯困。
“你這車裏的香有問題。”
許真嗅了嗅憤怒說。
宋希，“……”
“嗤！”瑞王嗤笑，“這香不過是安神香，有何問題，不過就是比普通的安神香要好而已。”
“你居心不良。”許真道。
這話把瑞王也給惹怒了，眼眸沉下來，“居心不良的是你，一口一個姐姐粘在宋希身邊，可是有什麼目的？”
少年微噎，耳根子泛起一層淡淡的粉紅。
宋希揉了揉太陽穴，“好了，都下車吧。”
馬車裏的香的確是安神香，她知道，只是味比較濃些，她纔會睡得沉些。
瑞王何時把她攬進懷裏，她也知道。
她率先下馬車，等着的裴明軒望見她出來，立馬垂下眼眸，貌似有些緊張。
宋希不禁有些好笑。
未來的大理寺卿原來這麼膽小？
那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麼，後來纔會變成雷厲風行的大理寺卿？
“裴明軒？”
青年聞言，緩緩擡頭，一雙丹鳳眼望着她，而後又迅速低頭作揖，“將軍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