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內哭喊震天,亂作一團。
姜清寧站在這一片混亂中面無表情。
姜如意的怨恨,在她心中掀不起半分波瀾。
原來,這麼多年的針鋒相對,處心積慮地陷害刁難,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婚姻和性命,根源竟只是源於嫉妒。
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悲。
她姜清寧所經歷的一切苦難,父兄流放,母親幼妹遠赴煙瘴,自己在後宅掙扎求生,在安平伯府受盡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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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如意眼中,竟成了值得嫉妒的擁有,這荒謬絕倫的邏輯,讓姜清寧連最後一絲對死者的憐憫都徹底消散。
她冷冷地牽了牽嘴角,弧度裏只有徹骨的寒意。
再沒有看這混亂污濁的場面一眼,她轉身,決絕地向外走去。
賀寧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罕見地未發一言。
紫蘇連忙跟上,小臉氣得通紅,低聲憤憤道:“小姐,她落到這個下場,全是她自己作……”
話音未落,紫蘇的聲音戛然而止。
寧閣的馬車靜靜地停在安平伯府側門外。
而馬車旁不遠處的陰影裏,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負手而立,不知已等候了多久。
秦休緩緩轉過身,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靜靜地望向剛剛走出府門的姜清寧。
四目相對。
秦休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彷彿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疲憊與厭倦。
他看着她,聲音低沉平穩,清晰地傳入姜清寧耳中:
“棋局之外,可還有方寸之地,容得下一盞熱茶?”
“當然,秦大人與世子一同來寧閣吧。”
姜清寧捏到袖中的密信,心中略微思忖幾分,頷首答應道。
秦休眼底閃過希冀,但在聽到後一句的時候,顯然失望了下來。
賀寧聽到自己也能去寧閣,頓時雀躍,站在姜清寧身邊,維持未婚夫的體面。
“秦世子不必與我們未婚夫妻二人客氣,往後若是想要喝一盞熱茶,大可與我說一聲,咱們一起來寧閣敘舊。”
姜清寧不欲多言,擡步走下臺階,朝着馬車走去,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呼喚聲:
“姜清寧……”荀臣跟了出來,在望到她身旁的兩個男人時,頓時愣在原地。
“荀大人,若是無事,我們就要走了。”
姜清寧清冷的聲音響起,轉身冷漠地看着荀臣,眼底的不喜表達得分外明顯。
荀臣抿脣,鼓足勇氣開口道:“如今姜如意已死,白清漪不日就要被趕去鄉下莊子,莫離整日要孃親,安兒也尚在年幼,你若是……”
“沒有若是,我根本不想。”姜清寧毫不猶豫地打斷,語氣冷淡。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乃至未來,我都不想與你有半分瓜葛,光是你我的名字被人一起提出來,都會讓我覺得有夠噁心的。”
話音落下,姜清寧毫不猶豫的轉身,賀寧頓時反應過來,比身邊人快了一步,扶着姜清寧上了車。
他眼神陰冷地警告道:“荀大人,若是還想在刑部混下去,大可繼續騷擾我的未婚妻,前提是荀大人不想名譽掃地,家破人亡的話。”
荀臣臉色難看,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賀寧上車,他的眼神給到秦休,卻在下一刻感受到被毒蛇纏繞的窒息感。
“你……”
“秦休,你就這麼喜歡姜清寧嗎?她如今可是賀寧的未婚妻!”
馬車內,姜清寧眉眼一顫,斂眸遮去眼底的情緒,寬袖中交疊的手卻下意識地逐漸攥緊。
“聒噪。”馬車外響起冷漠的二字,隨後門簾被人掀開,秦休鑽進來坐在姜清寧的右側。
賀寧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這個和他搶未婚妻的男人。
“秦世子,未免太過於不仗義了吧?”
賀寧的眼神明擺着,就是一副‘我拿你當兄弟,你竟然想搶我夫人’的眼神。
“多謝誇獎。”
秦休淡漠道,就像絲毫不知道‘厚臉皮’三字怎麼寫的,正襟危坐,接下了這份‘讚譽’。
紫蘇站在馬車外面,看着荀臣難看不已的臉色,矜傲道:“安平伯,請讓一讓,我家小姐和兩位世子殿下要回家了。”
荀臣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紫蘇,恍若沒了靈魂的男人,奈何紫蘇絲毫不懼,冷哼一聲將他撞開,高呵道:“回寧閣!”
馬車緩緩向前方行駛,饒是姜清寧這般心性淡薄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尷尬。
“對了,方纔姜如意死前,交給我一沓密信,說是荀臣最大的祕密。”
姜清寧開口,從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沓信封。
左右兩邊的男人,分別將目光挪到姜清寧的手上,而後默契地伸出手要接過。
姜清寧眉頭跳了跳,閉了閉眼,親手打開一人給了幾封,自己留了幾封拆開查看。
不過片刻之後,姜清寧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意。
下意識地和秦休對視一眼,兩人雖然驚訝,但之前的合作經驗,讓他們很快就瞭然起來。
賀寧倒抽一口冷氣:“這荀臣還當真是不知悔改,一次不行,現如今竟還想要新帝的從龍之功。”
“只可惜,他從的這條究竟是龍,還是爛地裏的泥鰍,都猶未可知。”
“你需要我做什麼?”秦休問她。
“秦世子當真是好人,我這個未婚夫都沒發話呢,你倒是主動想要幫助我的未婚妻。”賀寧酸溜溜地開口。
“賀世子英明神武,斷不會和這些小事計較的吧?”秦休擡眼,和他對視。
“你倒是把我捧得挺高。”賀寧陰陽怪氣,眼刀子直射出去。
“多謝誇獎。”秦休勾脣。
姜清寧擡手,讓兩人的注意都回到自己身上,無視秦休肉眼可見的失落,對賀寧道:“陛下那裏,還需要你多上奏,請旨加快婚期,至於理由……你隨意發揮,但必須儘快讓我父兄回京。”
“你確定要這麼做了?”賀寧挑眉,和她打啞謎。
“不,我想到了更加絕妙的主意。”姜清寧含笑,眼中滿是志在必得。
“那我呢?”秦休問她。
姜清寧看了他一眼:“今日寧閣一別,在朝堂上大力打壓賀寧,京城的輿論有我,但如何讓陛下不要懷疑,就要看二位的演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