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原本平靜的心,再度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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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聲大吼:“誰讓你來的?回去,本座命令你滾回去!”
可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男子,卻將她的命令置若罔聞。
他看不見火舌捲上自己潔白的袍擺,只看到心愛的女子,於是眼底泛起欣喜的淚花。
“這一次你休想再拋開我!哪怕前方是無間地獄,阿灼也陪着你。”
“阿灼,你這個……傻瓜……“
“轟——”紅光沖天而起,瞬間將兩人的身影吞沒。
滾滾灼浪,很快就將他們的身軀燒成了飛灰。
就在這時,一聲喟嘆在夢境裏蕩起絲絲漣漪。
火光裏幾近焚燬的兩縷魂魄,化作細碎光點,掙脫火海束縛,掠出雲宮,扶搖直上萬裏高空,輕輕落於一人掌心。
雲海翻涌間,白衣墨發的男子憑虛而立,俊朗的身姿、出塵的容顏,周身縈繞着縹緲的仙氣,恍若謫仙臨世。
“師父!”
在夢境裏,目睹了這一切的林傾月失聲喊出的同時,眼眸瞬間就紅了。
夢裏的男子擡眸望來,如從前一般溫柔喚了聲:“月月。”
“師父,你真是我的師父灼華仙君?可你,怎會出現在東方起的夢境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傾月眼眶一酸,眼淚滾出,語氣透着無盡的委屈:“你既然沒死,爲什麼一直沒來見我。你可知……可知我好想你?”
灼華仙君滿目心疼,卻又藏着萬般無奈。
“月月,其實師父從未離開你。當年紅蓮業火焚身,我才知自己乃是焚天神凰的轉世之身,雖有涅盤重生的本事,卻依然傷重難支,花了幾年的時間才得以聚魂回神。若非如此,師父又怎會任你墮入魔道?”
他擡手,想輕輕撫上林傾月的臉頰,指尖卻徑直從她面容穿過——他此刻,不過是縷虛無魂魄。
林傾月大爲喫驚,急切地想要拽住他的手,卻只握到了一捧虛無。
“師父,你怎麼會變成了一抹魂魄呢?還這麼虛弱?你剛纔不是說你什麼神凰轉世嗎?既然有涅盤重生的本事,你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師父,我怎麼都抓不住你啊……師父,你到底怎麼了?”
灼華仙君擡手虛虛地撫摸着她的頭頂,溫柔地笑着:“別哭,月月。師父一直都在……東方起的夢境維持不了太久了,師父就儘可能地把一切都告訴你吧。”
焚天神凰,乃屬神之一族。
當年,神族飛離人間之前,擔憂那些能修仙窺道的人類,會仗着自身的強大而爲非作歹。
可祂們使命已盡,無法繼續幹預太多。於是就留下了一只焚天神凰,令祂監管人間的秩序與善惡。
若人間的罪孽過重,焚天神凰就會降下滅世之災,讓一切回到創世之初的時代。
可焚天鳳凰自帶神火,所到之處寸土不留。爲了更好地融入人間,只能自降神格,轉世成人。
灼華仙君便是焚天神凰的轉世之身。
若是人間清平,運行有序,他前世的記憶和神力都將處於封印之中,絕不會顯露絲毫。
只有當人間罪虐到達一定的閾值,神凰纔會甦醒,帶着滅世之火燃盡人間一切。
在當灼華的那些年,他一直以爲自己只是從人間而來的修仙者。
甚至因爲出生低微,他只能在雲宮當一名小小的教習,連親傳徒弟都收不到。
唯獨林傾月不嫌棄他的出生微末,執意拜他爲師,纔有了一場師徒之緣。
再後來,他窺破修仙界的骯髒祕密。
發現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爲滿足私欲,先在人間降下災禍,再以“救世者”的姿態粉墨登場,搖身一變居然成了神明,讓世人頂禮膜拜。
什麼神明?什麼信仰?
真神豈會貪圖人間金銀?又怎會爲攫取信仰,草菅人命?
那羣仙風道骨的修仙者,尚未修出仙身,倒先養出了比魔鬼更貪婪的胃口,打着濟世度人的幌子,行着禍亂蒼生的卑鄙之事。
可惜那時,灼華仙君神力被封印,以凡人之軀終究撼不動修仙界分毫。反而被捆上刑臺,冠以叛徒之名,活活燒死。
他屬於人類的肉身在紅蓮業火下死去,而焚天神凰涅盤重生。
當時,世間的罪孽臨近閾值,只需再多等一些時間,焚天神凰就能降下滅世之災。
可當年和徒弟朝夕相處的那些年也成爲他記憶裏無法磨滅的溫情,讓他對這罪惡人間尚存一絲希望。
他的神魂也由於受到損傷,用了幾年時間才得以聚魂。
可不等他完全恢復,卻發現愛徒居然成了魔君,墮入了魔道。
灼華不忍見徒弟徹底瘋魔,淪爲嗜殺暴君,可他彼時尚未完全恢復。情急之下,他毅然將神魂一分爲二。
他將分出來的一半神魂,塑造成了後來的阿灼。
他給了阿灼一模一樣的容貌、秉性,更將那份對林傾月從未宣之於口的愛意,也一併賦予了這縷分身。
在後來的日子裏,阿灼陪伴在林傾月身邊,即是封住她劍光的刀鞘,也是剋制她繼續瘋魔的一位良藥,更是她最後的救贖!
直到最後,他們雙雙葬身在火海時,灼華仙君及時出手收走了他們的魂魄。
傾月魔君起初無論是因爲什麼緣故墮入魔道,可最終都是渾身罪孽,根本沒有轉世輪迴的機會。
於是灼華仙君就私用神力,強行將她的魂魄送往三千年後,借屍還魂。
而阿灼也進入了輪迴,託生成了後來的東方起。
“月月,師父無法隨你如輪迴,只能讓阿灼繼續陪伴着你。”
他像以往一樣,處處爲徒弟考慮,甚至連魂魄都分出了一半。卻絲毫沒有顧慮自己。
他本是焚天神凰,帶着滅世的任務而來。
可林傾月成了魔君,以殺止殺,用同歸於盡的慘烈,血洗修仙界,竟也機緣巧合爲人間擋下滅世之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