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贈禮,承諾,心之所向

發佈時間: 2025-09-19 06:17:49
A+ A- 關燈 聽書

蕭景淵當下自然不會對裴執做什麼,對方故意穿紅衣前來,一來是添堵,二是想激怒他。

他太清楚裴執的算盤了。

江亭縣的案子牽涉瑞王,本就是燙手山芋,裴執巴不得能找個由頭脫身。

若是他今日動了手,以裴執的狡詐,定會藉着“受辱受傷”的由頭向皇帝請辭,順理成章推掉手頭的案子,到時候反倒讓對方稱心如意。

“世子,少師那邊……”青峯語氣中帶着不平。裴執竟敢在世子大婚時膈應人,簡直可恨!

蕭景淵淡聲道:“挑梁小丑而已,不必理會。”

裴執無非就是想看他失態,他還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

不過話雖如此,這筆賬他是記下了。

裴執的存在,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嚨裏,時刻提醒着他什麼。

蕭景淵面不改色,心情到底是受了幾分影響,多喝了幾杯。

百官之中半數都來了,平日能跟蕭景淵搭上話的機會可不多,這會兒衆人見他高興,都湊上去跟他敬酒,藉機寒暄攀附。

太子也抓住機會,非要將蕭景淵灌醉不可。

蕭景淵被一羣人扯着說東說西,心裏不爽至極,偏偏今日是大喜之日,又不好當衆發作,只能強忍着耐心應付。

眼看時辰越來越晚,蕭景淵終於按捺不住,不動聲色地對身後的青雲使了個眼色。

青雲跟在他身邊多年,瞬間會意,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青峯,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兩人立刻走上前,一左一右“很自然”地架住蕭景淵的胳膊。

青峯對着衆人拱手笑道:“諸位大人,世子今日喝得太多,已經醉了!看這腳步都虛了,就別再勸了。一會兒還要入洞房呢,總不能讓新娘子等急了不是?”

蕭景淵垂着頭,肩膀微微垮着,連腳步都踉蹌了一下,儼然一副醉得不輕的模樣。

衆人見狀,也不好再強留。大喜的日子,總不能真將人灌得不省人事。

太子見蕭景淵“醉”了,雖有些意猶未盡,卻也只能笑道:“罷了罷了,看在新娘子的面子上,孤今日就放你一馬!”

青雲和青峯連忙“謝過諸位大人”,半扶半架着蕭景淵往洞房的方向走。

剛轉過迴廊,遠離了衆人的視線,蕭景淵立刻直起身子,眼神清明,哪還有半分醉意?

青峯偷笑:“世子,您這演技,不去說書可惜了。”

蕭景淵擡手就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連本世子都敢打趣了。”

青峯笑着低下頭:“不敢不敢。”

尋常人家都有鬧洞房這一環,可在燕王府沒人敢這麼放肆,是以一路往婚房走去,都安安靜靜的,沒有不長眼的傢伙蹦出來。

沈霜寧的陪嫁丫鬟依舊是阿蘅和阿昭,兩人站在門前,看到蕭景淵來了,都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阿昭是啞巴開不了口,阿蘅則喚了一聲“姑爺”。

蕭景淵卻是看了沉默的阿昭一眼。

若他沒記錯,這丫頭前世溺死了在燕王府的荷花池裏,沈霜寧爲此傷心了很久。

可沈霜寧並不知,她以爲的忠僕,後來暗中跟瑞王聯繫,被他抓了現行後,因愧疚才投河自盡。

這背後若是沒有謝延的指點,蕭景淵是不信的。

阿昭是沈霜寧身邊的人,蕭景淵不會動她,但這一世倘若她還不老實,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阿昭察覺到世子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只有一瞬間,可還是莫名生出了懼意,是以將頭垂得更低。

沈霜寧以爲還要等很久,卻不想蕭景淵這就回來了,一擡頭,跟他四目相對。

沈霜寧方纔口渴,自己掀了蓋頭倒茶喝,這會兒還沒來得及蓋上,蕭景淵便進來了。

沈霜寧匆忙將蓋頭蓋上了,規規矩矩坐好,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蕭景淵一愣,隨即不由失笑。

他忍着笑意,執着秤桿挑起紅綢一端,慢慢將蓋頭挑了起來。

隨着紅綢滑落,沈霜寧的臉龐一點點顯露在燭火下。

明明方纔還清醒得很,然而此刻望着眼前人,竟生出幾分微醺般的眩暈。

“見了夫人,總算明白何爲濃妝淡抹總相宜。”

沈霜寧被他看得臉頰發燙,下意識想低頭,卻被他輕輕托住下巴。

“寧寧,你真的好美。”

蕭景淵俯下身,濃烈的酒意覆了上來,沈霜寧睫毛輕顫,開口道:“喝了多少?”

蕭景淵聞言停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看着她柔潤的脣瓣,輕聲道:“想着來見你,不敢喝多。”

“我要的東西呢?”沈霜寧輕輕推了推他,問道。

蕭景淵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眼神微微一暗,隨即又揚起一抹笑意道:“陪我喝了合巹酒,我便給你。”

不過是走個流程而已,沈霜寧並未拒絕。

喝了合巹酒後,沈霜寧朝他伸手,催他將當初答應的放妻書交出來。

蕭景淵便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在她掌心。

是一支白玉髮簪。

沈霜寧疑惑地看向他:“蕭景淵,我要的不是這個……”

“這是我行冠禮之時,聖上親手所贈。”蕭景淵聲音低沉而鄭重。

沈霜寧心頭一震。

她自然知曉男子行冠禮的規矩——年滿二十需行冠禮,由父親或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爲其加冠。一束髮、一加冕,象徵從少年邁入成年,肩負起家族的重擔。

可蕭景淵的冠禮,卻是整個大梁朝都知曉的特例。

他是第一個,也是迄今爲止唯一一個,由皇帝親自爲其加冠的世家兒郎。

更令人稱奇的是,他的冠禮並非在繁華的京城府邸中舉行,而是在肅殺的北境軍營裏完成的。

當年消息傳回京城時,幾乎轟動了整個朝野。

誰不知道皇帝日理萬機,別說爲臣子加冠,便是尋常勳貴想求一句面諭都難如登天。

可蕭景淵未滿二十便隨父駐守邊關,在一場突襲戰中親率輕騎搗毀敵營,立下奇功。恰逢冠禮將至,皇帝竟破格下旨,千里迢迢從京城趕赴北境,在軍帳前爲他行加冠之禮。

金冠加頂的那一刻,全軍將士山呼萬歲。

一時間,京中勳貴無人不羨豔,多少世家子弟將他視作仰望的標杆,卻再無人能複製這份榮耀。

也正因如此,後來無論京中涌現出何等優秀的貴胄子弟,在蕭景淵面前都不自覺矮了三分。

這份由天子親賜的榮光,早已成了他身上最耀眼的印記,也成了旁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沈霜寧低頭看着掌心的白玉髮簪,冰涼的玉質下彷彿藏着千鈞重量。

她下意識就要還給他:“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蕭景淵將她的手推了回去,道:“聖上爲我加冠時說,‘冠者,禮之始也,既承家國之責,亦需護心之所向’。如今我把它交給你,便如將我的過往、我的榮耀,連同往後護你周全的承諾,都一併交託給你。”

蕭景淵擡手,輕輕撫過她髮髻上的髮簪,目光堅定而溫柔:“寧寧,收下吧,你便是我的心之所向。”

浮動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