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周氏見她那樣,嘆了口氣,這事就這麼巧,這邊剛訂親不到半年,李有山就出事了。
偏自家姐姐在那個時候說鎮上有家雜貨鋪東家的兒子要說親,她當然想讓女兒嫁的好些,地裏刨食能有什麼出息。
又怕人家剛出事就退親另找,被村裏人的唾沫淹死,這才猶豫不決。
眼下是個好機會,訂親一年了沒下聘,誰家女孩等的起?
李晚月被休,李家又背了債,李母外表溫和內裏兇悍,提退親誰都說不出什麼。
等當家的回來,讓當家的也勸勸,錯過這個機會,以後可就不好找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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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餘暉,安靜的小村莊升起裊裊炊煙。
在外忙碌的人都回了家。
李晚月坐在院子裏,眼前不是高樓大廈,而是層層疊翠的青山,薄薄的霧氣縈繞,如一幅水墨畫。
李大川,李二湖,李三棟和幾個孩子帶着歡快的笑聲跑進院子,她也不自覺笑了笑。
忽略生活條件和物質方面,這田園生活還是很舒心的。
她沒有多宏大的理想,只想着生活的舒適些,家人健康,有足夠無憂的存款就可以了。
可眼下的生活離她的目標還很遠。
李安抱着一根枯木似的東西跑到李晚月面前:“姑姑,你看這是什麼?三叔在山上砍柴時撿到的。”
李晚月看了看,答:“這是鹿角,鹿角老化後自然脫落下來的。”
李三棟驚訝:“鹿的角還能自己掉下來?”
“是啊。”
李大川道:“那不就是骨頭嗎?我說這個沒什麼用,三棟非說拿回來給孩子玩,這有什麼可玩的。”
李晚月:“大哥,這鹿角也是好東西,它可以熬膠,鹿膠能用在很多地方,等什麼時候去鎮上或者縣城,到藥鋪或者雜貨鋪問問,或許他們收。”
“小妹你咋知道的?以前也見到過這鹿角,你也沒說啊。”李大川驚訝。
這東西雖然少見,可偶爾也能看到,早知道能賣錢,以前遇到的時候他就撿回來了。
李晚月咳了一聲:“這不是高志遠告訴我的嘛,不然我也不懂,在他們家這幾年唯一的好處就是學會了很多字,看了一些書。”
“小妹你認識字?”李大川差點驚出雞叫。
李晚月被他的驚叫聲嚇的一顫,然後就感覺面前好幾道探照燈般的眼睛看着她。
連在廚房裏忙活的趙素英和大嫂二嫂都伸出腦袋看。
李晚月暗想,這個年代,這種山村,會認字都能獲得一片崇拜。
“嗯。明兒個我去縣城遷戶的時候轉轉,看看書的價格,以後先教教小蘭他們幾個識字,等掙了銀子,再送他們去學堂。”
李晚月記憶裏,好像高志遠那些書的文字就是繁體字,記的不是很清了,如果是繁體字,她就不擔心。
她前世對繁體字也很感興趣,六歲開始學書法,十幾年練習,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只是還是要買本書,畢竟教學要嚴謹些。
李曉蘭李安幾個孩子興奮的跳起來,太好了,他們也能識字了。
廚房內,大嫂王桂香笑着道:“小妹真是出息了,都能識字看書了。”
趙素英高興之餘又心酸,讓她女兒用三年被磋磨的年華,去換這看書識字,太虧了。
想到這,心裏又把高志遠全家問候了一遍。
農家沒幾個捨得點油燈的,更別說蠟燭了,基本都是趁着天黑前,喫完飯收拾好,天黑了就直接睡覺了。
一家人喫過晚飯,幾個孩子躺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象着他們讀書識字的場景。
老宅二爺爺家的小兒子,大柱叔前年去了鎮上讀書,夫子給改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李祥宇,每個月能回來兩日。
看他穿着書生長衫,能時不時說兩句書上的內容,村裏的孩子全都羨慕的不行,可他卻從不理會他們,說他們是泥腿子。
姑姑說要教他們讀書識字,以後他們也會書本上的句子了。
李晚月同樣睡不着,沒有洗漱用品,想刷牙,只有柳枝,想洗澡,只能端盆水去房間簡單擦洗。
看着怎麼洗都彷彿糊了層油脂的手,想了想,抓了把草木灰洗,才覺得油膩感少了點。
用梳子梳頭髮,頭髮毛燥的,梳了半天才梳開。
不行,明天必須去鎮上看看有沒有掙錢的路子,再這樣下去,她得瘋。
洗髮液,香皂,牙刷必須得買。
唐朝就有牙刷了,想來這裏應該也有。
李晚月躺在牀上嘆氣,她的七位數存款,手機,她的公寓,某虎小轎車,她的雲朵大牀,蠶絲被,她的護膚品、化妝品,她的王者農藥,收藏的電影電視劇,她的冤種閨蜜,唉。
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
翌日,天剛矇矇亮,幾聲雞叫,整個山村甦醒過來。
李晚月揉了揉眼睛,哎,這個生物鐘,想睡懶覺都睡不成。
廚房已經傳來做飯的動靜。
早飯是糙米粥,一碟炒青菜加黑面窩頭。
李晚月看向李有山:“爹,等會兒喫過飯,讓二哥去靠山村找張賴子,讓他來耕地。”
“他能來嗎?他自己家的地不耕了?”
“他家的地都是他媳婦和他弟弟一家幹,他沒動過手,使喚他幹活,不用客氣,你們去喊他就是,這是當着他們靠山村的人說的,他不來就去找他們村長。”
“行。”
李晚月吃了幾口,就跟李大川李三棟出了門。
走到隔壁院門時,院門大開,院裏的老婦人看她一眼,轉頭對中年婦人冷聲道:“老二家的,你個懶婆娘,都啥時候了早飯還沒做好。
看不清自己傢什麼情況,想做那善財仙女也要看看手裏有沒有銅板,自己家都過的緊巴,你還把鴨蛋給別人,人家手裏十兩銀子,能看的上你那幾個鴨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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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陳氏拌雞食的手一頓,直起身剛好看到李晚月兄妹三人經過,她小聲道:“娘,李家嬸子對咱們挺好的,上次木牛摔傷,人家也拿了雞蛋來,我不過是撿的野鴨蛋給人送了三個,沒花家裏的錢。”
老婦人眼睛一瞪,聲音更加尖厲:“咋?做錯事還敢頂嘴?這個家是老婆子我做主,別說鴨蛋,一根鴨毛你要拿出門也得先問過我,趕緊做飯,等會兒金牛銀牛醒了沒喫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已經走遠的三人,李大川勸道:“小妹別理她,那周家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張狗嘴,沒事就亂叫,周家二嫂子跟咱家這麼多年的鄰居,關係一直挺好的,就因爲錢婆子,娘都不敢去周家找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