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遠抓了抓頭髮,他交了束脩的,不可能因爲朱少爺的事,就不讓自己在縣學讀書。
可同窗們對他的態度,再不似從前。
各種奚落嘲諷刁難,令他不敢擡眼看他們
心裏不禁埋怨朱家,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
等他考上秀才再出事也行啊,那時候他是秀才,就算沒有朱家,也沒人敢這麼欺負他了。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夫子把他單獨叫出去,說道:“高學子,馬上該交束脩了,你已有童生功名,在縣學讀書是可以的,但是束脩費用,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縣學束脩一個月是二兩銀子,食宿一兩。
你若要繼續留在這裏讀書,那就要按規矩交費了。”
高志遠袖子裏的手握緊,一個月三兩銀子,娘是絕對拿不出來的,小慧也沒辦法再嫁到大戶人家接濟他。
可他當時從青石書院出去時,還看不起那的學子,自己要是再回去,不得被他們笑話死。
自己已經讀到這個位置,也不能半途而廢啊。
正想着,兩名學子走了過來。
“高志遠,你資質平平,這個歲數才考中童生,本來就不該來縣學讀書,沒的帶些晦氣給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回鄉下去吧。”
“就是。”
夫子冷聲呵止:“兩位學子不得無禮,平日裏夫子教你們的忘了?”
兩人施了禮,轉身走了。
高志遠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他就算勉強留在縣學,也會被這幫人欺負。
他受不了那樣的眼神,心裏備受煎熬。
繼續留下去,他也沒辦法安心讀書,還不如回去。
有了決定,他讓夫子爲他辦了退學,去宿舍收拾東西。
那兩名學子來到他的房門口。
其中一人道:“高學子,我上次見到尊夫人就覺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沒想起來,後來想了幾天纔想起來,她就是那位爬秦府少爺牀的女子。”
高志遠動作一頓,難以置信的看向兩人。
“你們胡說什麼?”
“胡說?我與秦府少爺也算有些往來,還記得那年去秦府時,見過這位姑娘以各種理由,想要接近秦少東家。
所以我纔對她有些印象,我還記得那位女子的名字挺好聽的,好像是叫……柳茹芸。
這事在當時傳的可熱鬧了,當日秦府趕出去的可不止那位婢女,還有她在秦府做管事的姨母,那位管事嬤嬤姓什麼來着?哦,姓林。”
高志遠臉色慘白,他從來沒向同窗說過自己娘子叫什麼名字,這兩人自然也不會知道。
而柳茹芸的外家剛好也姓林,以前好像是聽說過,她有一位姨母在縣城大戶人家做管事嬤嬤。
所以那個時候說她訂親了,只是拒絕他的藉口。
後來攀附秦少爺失敗,在家裏躲了許久,歲數大了不好說親事了,看到自己考中童生,覺得自己將來能做官,這才選擇嫁給自己?
倘若是這樣,那自己這麼多年的心心念念,將她視爲天上皎月,又算什麼?
所以,他放在心尖的芸娘,竟是攀附高門不成,選他做冤大頭?
他怔了許久,最後渾渾噩噩出了書院。
靠山村
縣裏的消息還沒傳到村子裏。
高聰慧近來總是犯困,午後要午睡,這次又睡到日頭偏西。
晚飯都做好了,喊她兩次,她纔出門。
飯桌上,丁春紅道:“鎮上那錢員外家也不知犯了啥事,鋪子都給封了,瑞福樓也關了,這家酒樓關了,那醉仙居生意更加紅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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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爹爹說了,爲富不仁,這才被查了。”柳茹芸嘆了口氣。
自家爹就是在錢員外的鋪子做管事,這下,爹爹的活計也丟了。
“哼,掙那麼多錢還做壞事,被抓活該,不過,這都跟咱們沒關係。”崔婆子問:“慧啊,朱少爺說沒說啥時候定親啊?”
“他母親還沒同意呢,再等等吧。”高聰慧心裏也煩,氣朱光耀沒用,這麼長時間都沒說服朱夫人。
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兩碗糙米粥和一個粗面餅子。
崔婆子好奇,自家女兒自從跟朱少爺相識,嘴巴養刁了,家裏這些飯菜她都看不上,吃不了兩口就放下了,怎麼這幾天不挑食了,還喫這麼多?
心裏一個想法浮現,她心裏一咯噔。
連忙扒了幾口飯,等着高聰慧喫完,抓着她回了屋。
高聰慧不滿:“娘,你做什麼呀?”
崔婆子盯着她問:“小慧,娘問你,你這月的月信來了嗎?”
高聰慧搖頭:“沒有,不過我向來不準,推個兩天也是常事。”
“那你近來總是犯困,還那麼能喫,這跟你懷孕的大嫂一樣啊,你一點都沒察覺嗎?”
高聰慧眉心一跳,隨後撫上肚子,心裏狂喜。
若是有了孩子,那朱光耀就必須娶她了。
她點了點頭:“好像是和大嫂一樣。”
“哎喲,這可咋辦?你還未出閣,就有了身孕,被人知道,你的名聲可就毀了。”
高聰慧不以爲意,她笑着道:“娘,我懷的可是他們朱家的孫子,有了這個孩子,朱少爺就更容易勸他母親同意了。
明兒個我就去趟縣城,先去醫館診脈,若是確定爲真,我就去找朱少爺,看在孩子的份上,應該會盡快成親的。”
崔婆子聽了這話,心裏一喜,是啊,到時候女兒嫁了,就算別人知道成親前就有孕了又怎麼樣?誰敢說官家少夫人一句不是。
兩人正高興着,就聽到柳茹芸驚訝的聲音傳來:“相公,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崔婆子和高聰慧一臉疑惑的出了門。
“遠啊,你咋回來了?前兩天不是剛休沐過了嗎?”
高志遠扔下手裏的箱攏和包袱,看向柳茹芸,想到那學子的話,雙目赤紅,猛的甩開手,問:“你姨母以前是不是在秦府做管事嬤嬤?你去秦府住過幾日?”
柳茹芸心下咯噔,下意識搖頭:“我姨母沒在秦府待過,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別人胡說八道的,你怎麼能信呢?”
高志遠冷冷盯着她:“上次我問你,你怎麼認識的秦少爺,你說,是因爲縣學辦詩會,你和你父親去參加,見過秦少爺,我打聽過了,書院辦詩會,只能是學子才能參加,是不允許家眷參加的,你沒說實話。”
“我……”柳茹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是有一次在秦家的布莊買布料時遇到的,聽布莊的人喊他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