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不過如此
盛清寧心中暗罵自己的糊塗和沈青川的無恥。
若不是她顧忌太多,三年不曾離京,也不會錯過這麼多。
若不是她一味縱容,也不會慣得沈家一家子,貪心不足,差點撐死。
哪知陳叔聽說要入京,面色一變:“不可!”
“爲何不可?”盛清寧不解:“此處並非久居之地,陳叔,你這住在這裏我不放心。”
“若你實在不喜京城,待爲爹爹報了仇,將心有不軌之人清理乾淨,我便爲你重建這十里客棧。”
“到時候,陳叔你還是客棧掌櫃。”
“哎呀,小姐你——”
陳叔急的不行,卻又顧忌着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沒說出什麼來。
盛清寧心中瞭然,知道他還有要事瞞着自己,當即起身:“碧橋,紅鯉,收拾馬車,帶陳叔回京。”
“不可不可。”
陳叔大驚失色,驚慌之下哀嘆一聲:“這兩年,我不甘心將軍死的不明不白,暗中調查卻被發現了,幕後之人要置我於死地。”
“我在明,他們在暗,若是小姐硬要帶我回京,只會將你也牽連進來。”
“偌大的將軍府,就只剩下小姐你一個後了,小姐,萬望三思。”
“什麼?”
盛清寧警惕打量四周。
陳叔隱藏的極好,那絕不是倉促之下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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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下意識的以爲,他是想念十里客棧,所以留宿在此。
哪想,竟是被追殺至此。
見盛清寧表情倏地嚴肅起來,陳叔心中不忍,故作輕鬆的安撫:“小姐放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沒人能想到,我在這種危急關頭會冒險回來。”
這裏破敗至此,也確實不會有人輕易過來。
說到這裏,他似乎覺得這話哪裏不妥,看了盛清寧一眼,連忙補充:“當然,小姐來此處是意外,除了小姐,並不會有旁人——”
他話音剛落,客棧外,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密集的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一點點逼近。
“轟隆”一聲巨響,陰沉了許久的天空,終於乍起第一聲驚雷。
房中四人互看一眼,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不會這麼巧吧,剛說沒人來,人這就來了?
陳叔滿臉苦笑,恨不得給自己這張烏鴉嘴一巴掌。
“小姐,你快跑,我墊後,他們的目標是我。”
“都這個時候了,說這種話做什麼?”
盛清寧冷眼瞧着客棧大門的方向,緩緩從腰間抽出鞭子來:“我是盛南天的女兒,他們連陳叔你都不放過,又怎麼可能放過我?”
她下巴微揚,毫不怯懦:“此時倉皇而逃,只會落入對方的圈套,如此喪家之貌,豈配姓盛?盛家的兒女自有傲骨,只會殺出一條路來。”
盛清寧口中安撫着,目光卻是緊盯着包圍來的一羣黑衣人。
她不是迂腐之人,若有突破口,她自是想帶着三人離開。
若是沒有,那便殺出個突破口來。
轟隆隆——
又是一聲霹靂。
撕裂天穹的電光,在黑衣人手中的刀刃上,閃出刺眼的寒芒。
盛清寧心中暗歎,此行出來,着實出師不利,她就只想巡查個鋪子而已,哪想過會遇到生死拼殺,故而身上就這麼一件趁手的武器。
碧橋和紅鯉空手來的,陳叔更別說了,方纔把她當成敵人,偷襲的武器都是做的極其潦草的木箭。
盛清寧脊背挺得更加筆直,掌心微微用力,握緊長鞭。
她不想死,卻也不怕死。
眨眼間,黑衣人行至門外。
他們不僅沒有減速,反而瞬間暴起,齊齊一掌劈向大門。
本就腐朽的客棧大門,被這一番聯手,化爲齏粉。
盛清寧眼疾手快,拉着陳叔從身側的窗框翻出,碧橋和紅鯉緊隨其後。
四人剛剛落地,身後的牆壁轟然倒塌。
那個承載了他們太多回憶的客棧,徹底塌了。
煙塵翻滾中,盛清寧看到了將整個客棧包圍起來,漸漸縮緊的黑人。
比她想象的來人還要多,出手也夠乾脆,倒是看得起他們。
“陳叔,找準機會,不要戀戰,您應該知道,戰陣之中,任何能減少傷亡的機會,都有可能逆轉局勢。”
盛清寧壓低聲音,盯着前方:“陳叔,這下我的身份也擺到明面上,他們更不可能放過我了。但這也不算壞事,今日活下去,隨我回京,怎麼樣?”
“小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怎的還——”
陳叔忍不住抹了把臉:“老奴……不敢不從。”
將軍府的風骨猶在,若是老將軍能看到現在的小姐,定會十分欣慰。
陳叔從身上撕下一條破布,將自己的傷包紮嚴實了。
爲首的黑衣人盯着那片廢墟,確認沒有任何埋伏,這才嗤笑一聲:“垂死掙扎。”
他貪婪的盯着盛清寧的臉,想不到今日居然還有意外收穫。
爲了防止這個異常能逃的老東西再次脫身,他們這次出動了三倍人手,居然還能再抓條大魚。
盛南天的女兒啊。
若是能送到主子手裏,可比抓到這老頭功勞大多了。
“殺。”黑衣人死死盯着盛清寧臉,眼底滿是貪婪與嗜血的光:“這個女人,抓活的,其他人,生死不論。”
殺意瞬間沸騰,無數黑影如鬣狗般撲了上來。
盛清寧翻身躲過一片刀芒,手中長鞭一卷,順着靠得最近的黑衣人的手臂,就纏了上去。
緊跟着,咔嚓一聲骨頭碎裂開的聲音,那條手臂,竟硬生生的被扯了下來。
來勢洶洶的黑衣人,早就見慣了血腥與殺戮,卻還是被震懾的齊齊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駭然。
不愧是盛南天的女兒,下手竟如此狠辣。
盛家的人,到底都是什麼做的,明明看着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怎的比他們還要狠。
就在這一怔愣間,盛清寧已然甩開斷臂,準確抓住斷臂手上墜落的長劍。
倒提劍柄,纖細的手臂毫不猶豫揮起,血液噴灑開來,一個黑衣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捂着脖子,緩緩倒地。
盛清寧持劍的手微微一抖,血滴滑落。
她輕嗤一聲,睨視前方衆人,紅脣輕輕一勾:“不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