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互聽牆腳
盛清寧說不上失望，她也沒打算今日隨意一問，就能見到一品樓東家。
她沉默片刻，順着小二的話，便說了下去：“倒也無妨，不過是與貴樓一掌櫃相談甚歡，今日得閒，便想尋知己一敘，不知……幾日前帶人前往定遠侯府參加壽宴的那位掌櫃，眼下所在何處？”
小二目光迷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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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參加壽宴的那位掌櫃？
他們京城一品樓的幾位掌櫃，在京中大人物面前都是熟臉，這位不也認識，怎的如今問起話來這般奇怪？
“小的不知。”小二搖頭：“盛小姐若是要尋掌櫃，小的可去傳話。”
“不用了。”
盛清寧給紅鯉遞了個眼神。
紅鯉點頭，從隨身的小荷包裏抓了兩顆金瓜子，塞到小二手中：“耽擱小哥了。”
小二受寵若驚的想要把東西往外推：“這……不過是問幾句話而已，盛小姐實在太客氣了。”
“主子給的，你拿着便是。”
紅鯉笑着往後躲了一下：“我家小姐奉旨和離，乃是大喜之事，便當是福財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小二哪裏還好推辭，感激收下：“小的多謝盛小姐賞，小的就在這一片伺候着，有何吩咐，儘管招呼。”
看着小二千恩萬謝的走遠，紅鯉眉眼間笑意一斂：“小姐，那兩人，身份果然有疑。”
“豈止是有疑啊。”盛清寧脣角微微一勾：“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品樓的人。”
小二方纔迷茫的表情，讓盛清寧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小二盛清寧有印象，在一品樓也呆了六七年了，若真有這麼兩個人，他不可能是如此表現。
“小姐，那兩人……”紅鯉小心猜測：“您懷疑，他們是宮裏的？”
後半句話，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不是懷疑，是已經肯定了。”盛清寧微微一笑：“那裴不語，可不是跟誰都能熟稔起來的，也不是誰都能那般與他開玩笑的。”
若把裴不語當成一個普通太監來看，那可就大錯特錯。
盛南天尚在的時候，曾與她提起過京中英傑。
裴不語當初也是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年少參軍，風頭無兩，以一個可怕的速度積累戰功，差一步便能成爲大盛最年輕的將軍，可惜天妒英才，“死”於一次大戰。
世人感嘆少年薄命，卻不知，他爲救主將，不慎傷了命根子。
正是英姿勃發的少年，哪裏經得起這般打擊，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後來，軍中少了個前途無量的小將軍，宮中的多了個年輕的大內總管，蕭重淵多了個得力助手。
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就連盛清寧也是盛南天一次喝多了酒後提及此事才知道的，感嘆起如今京中後輩，直嘆世間再無此等英才。
正是因爲知道這些，盛清寧才更清楚，裴不語內心有多傲氣，想要與他熟稔成那般，又有多難。
“好像也不是很難猜了。”盛清寧撐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熱鬧的大堂：“能和蕭重淵左膀右臂之一的裴不語如此親近，那兩人到底是誰，哎呀，這可太難猜了。”
周策性格何時這般跳脫了？
盛清寧搖頭失笑：“上回入宮見着，還以爲此人是個成熟穩重的。”
“沒想到啊，竟是這樣的周策。“
“阿嚏——”
隔壁突然傳來兩聲響亮的噴嚏聲音，動靜不小，在這麼個熱鬧的地方，卻不甚突兀。
周策嚇得連忙捂住嘴，瞧見蕭重淵和裴不語同時掃來的淡淡的眼神，無奈指了下屏風，又指指自己的鼻子。
有人背後唸叨他，他沒忍住突然打噴嚏，真是人之常情。
蕭重淵指尖輕敲了下茶碗，正想說什麼，鼻尖也是一癢。
他連忙伸手在鼻尖一捏，就聽到隔壁盛清寧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好的一國之君，居然喬裝打扮去侯府看熱鬧，果然，好看戲是人之常情，便是帝王都難免俗。”
周策嘴角抽了一下，連忙低頭。
好險，差點就樂出來了。
蕭重淵閉了閉眼，無奈嘆了口氣。
這女人，真是誰的閒話都敢說。
才一盞茶的功夫，竟將三人都念叨了個遍。
數到底，算是對裴不語評價最高。
裴不語淡定捏着茶杯湊到嘴邊，正要喝，被兩人盯的又放了下來。
尤其是蕭重淵那眼神，他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哀怨？
裴不語感覺身上冒了一層雞皮疙瘩，無奈出聲：“主子，您大可不必如此。”
盼了三年，終於盼到盛清寧和離，主子有些護食，他能理解。
“沈家這幾日狀況如何？”蕭重淵迅速轉移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可有依旨填補她的嫁妝虧空？”
嘴上說着，蕭重淵放到隔壁的注意力，卻半分都不曾減少。
想起定遠侯府如今的情況，即便是冷靜如裴不語，都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有些古怪的與周策對視一眼：“侯府如今……已經快被搬空了，除了供奉了老侯爺排位的祠堂，其餘地方，稍微值些銀子的，都被拆了帶走了，連那些較新的琉璃瓦，都被盛小姐帶人掀了。”
聽到這些，周策差點沒憋住笑：“盛小姐果然不愧是主子看上的奇女子，能搬的搬了，連樹都連根刨了，有些實在帶不走的，也在搬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毀掉了。”
比如盛清寧剛入府的時候，特意請人建造的假山池塘。
周策越說越起勁，眉開眼笑：“早就聽說，盛小姐身邊的丫鬟伶牙俐齒，上回差點沒把那沈家老太太氣死，如今可是見識到了。”
“沈青川聽說自己的侯府快被拆成廢墟了，拖着一身的傷，硬是從牀上爬起來，非說這些損壞的東西，都要算到盛小姐頭上，能抵十倍銀錢。”
周策憋着笑：“那小丫頭底氣可是足的很，不管他說什麼，都當沒聽見，最後實在被煩的不行了，才瞪了沈青川一眼，說了句——”
他忍住笑，學着碧橋的語氣：“看你這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模樣，說這麼多也不怕累死？姑奶奶就喜歡這麼搬，要不然你報官？”
“主子你說，這丫頭是不是有趣的很？”
蕭重淵和裴不語沉默着看向他的身後。
周策總感覺哪裏不對，緩緩扭頭，正對上盛清寧微笑的臉。
“周統領好興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