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顧見驪從庫房落荒而逃。她腳步磕磕絆絆, 下臺階的時候趔趄了一下, 幸好候在外面的胭脂扶了她一把。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顧見驪目光躲閃。她搖搖頭,勉強壓下心裡的慌亂, 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垂下眼睛掃了一眼已經被整理好的裙子, 緩步朝寢屋走去。胭脂一直又詫異又擔憂地跟著她,等到了寢屋, 顧見驪讓她退下。
寢屋的門關上,顧見驪一改平緩的腳步, 提裙邁過裡屋的門檻,匆匆鑽進了拔步床裡。她撲在柔軟的被褥上,又胡亂抓了一旁的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
臉貼在柔軟的被褥上,仍然覺得燙得很。也不知道有沒有泛紅, 太過不得體。
姬無鏡他怎麼敢?
他怎麼可以在庫房裡把她壓在牆上,然後蹲下來……
原以為姬無鏡那般幫她解毒實在太過折辱他, 讓顧見驪心裡愧得不行, 可今日看來,他哪裡有半分屈辱?分明享樂得很!這人可真是怪得很!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顧見驪吩咐了胭脂退下去,自然沒有別的丫鬟會進來,進來的人只能是姬無鏡。顧見驪聽著姬無鏡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她雙手把自己的耳朵捂了起來。她心裡甚至在想倘若有隱身術該多好, 原地消失了,不去瞧他那雙噙著怪笑的狐狸眼才好!
越來越近了,直到姬無鏡在床邊停下來。
顧見驪捂著耳朵的手一點點移開, 使勁兒攥緊了壓在頭上的枕頭兩頭。可是她猜錯了。姬無鏡根本沒去扯壓著她頭臉的枕頭,而是隨手去掀她的裙子。
「不要胡鬧了!」顧見驪一驚,一下子坐了起來,順勢將枕頭朝姬無鏡砸過去。
軟軟的枕頭砸在姬無鏡的臉上,他也沒躲,由著枕頭下落,隨手一接,將枕頭接住,隨意扔到了床榻上。
顧見驪扭頭望著扔回來的枕頭,又拿了起來,再次朝姬無鏡的臉砸過去。還沒砸到人,枕頭裡的棉絮紛紛揚揚落了下來。待枕頭落在姬無鏡身上,姬無鏡腳步一踉蹌,向後跌倒,不省人事。
顧見驪一怔,坐在床邊警惕地打量著姬無鏡,說:「姬昭,你又騙人的是不是?」
她等了等沒等到回應,伸出腳踢了踢姬無鏡的腳踝,姬無鏡仍舊是一動不動。
「姬昭,你不要再鬧了,我知道你又假昏騙人。我不理你了。」顧見驪直接在床榻躺下,面朝裡側。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姬無鏡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顧見驪仔細去聽,想去聽姬無鏡的呼吸。然而什麼也沒有聽見。異常的寂靜讓時間過得極慢。
顧見驪終於起身,走到姬無鏡身側。她俯視著姬無鏡,猶豫了一下,才在他身側蹲下來,搖了搖他的胳膊,說:「再胡鬧,今晚不准你吃魚了。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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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驪心中一沉,越發用力地推了推他,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焦急:「五爺?五爺你醒醒!」
姬無鏡輕輕勾起唇角。顧見驪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姬無鏡用力一拉。他帶著她翻了個身,將顧見驪整個人牢牢擁在懷裡,又伸出一條大長腿壓在顧見驪的腿上,禁錮著她。他的懷抱像個牢籠,將顧見驪牢牢鎖住。
顧見驪生氣地使勁兒拍打著姬無鏡的胸膛,嗔怒:「姬昭你又騙人,又騙人!什麼從來不騙我都是假的假的!」
姬無鏡狡猾地挑起眼尾,狡辯:「我怎麼騙你了?我何時對你說我昏倒了?我連話都沒有講過,何來騙你一說?」
顧見驪被他的話一噎,明明是有理的那個,偏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可她心裡氣惱著。世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已不是第一次被姬無鏡裝弱騙過,竟然又上當了!
「姬昭,你耍無賴!」
姬無鏡嗤笑著,他將臉埋在顧見驪香軟的頸窩,低聲說:「顧見驪,你不是也很喜歡?」
「胡說!你胡說!」顧見驪紅著臉辯解。
本來庫房裡的事情已經讓顧見驪有些惱了,再加上這一出,心裡更是氣得慌,拍推姬無鏡胸口的力度更重。可偏偏姬無鏡身上哪哪兒都硬邦邦的,沒把他推開,反倒讓顧見驪的手發疼起來。她氣惱地胡亂擰了一把。
姬無鏡「嘶——」了一聲。
顧見驪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自己擰到了不該擰的地方。
姬無鏡瞥著她眼下投下的兩道暗影,慢悠悠地說:「顧見驪,我撚著你的時候可沒這麼用力過啊。」
顧見驪慌忙辯解:「我、我不是故意的。分明是因為你……」
姬無鏡卻漫不經心地抬手尋了尋,尋到她的凸豆兒,撚了一下,悠悠道:「這個力度才對啊。」
顧見驪住了口,牢牢拉住姬無鏡的手腕,氣惱地瞪他。
「我在教你啊。你試試這個力度再捏。」姬無鏡停頓了一下,狐狸眼裡染上幾分笑意,「顧見驪,你要不要咬一咬?」
顧見驪深深吸了口氣,板起臉來,認真說:「姬昭,你再胡說我真的要生氣了。」
「咦?原來你現在還沒生氣?在假裝生氣騙叔叔嗎?可真不是個乖孩子啊。」
顧見驪氣得胸口起伏,剛要脫口而出的「姬狗」還沒說出來,就被姬無鏡堵住了嘴。姬無鏡嘗吻得肆無忌憚,顧見驪卻委屈地欲哭無淚,使勁兒去推姬無鏡。
他嘴髒!
似乎知道顧見驪心中所想,姬無鏡的動作忽然停下,他湊到顧見驪耳畔,舔過她的耳垂,聲音低沉沙啞:「不髒,都被叔叔吃進腹了。」
這一日餘下的時候,顧見驪就沒怎麼搭理姬無鏡,跑到後院去找姬星漏和姬星瀾玩去。直到晚上姬星瀾和姬星漏也要睡覺了,顧見驪才往前院去。
季夏在寶葫蘆門停下來,說:「夫人,我按照您說的去盯著了。羅姑娘收拾了東西已經離開了玄鏡門。隻她一個走的,紀大夫還留在玄鏡門。」
顧見驪點點頭。風有點大,她扯了扯身上毛茸茸的斗篷,望著天際掛著的一輪圓月,若有所思。
季夏隱約知道羅慕歌昨日來的時候和顧見驪起了爭執,羅慕歌走了之後顧見驪還哭了很久,直到姬無鏡回來才把顧見驪哄好。不管怎麼說,羅慕歌讓主子受了委屈,理應報復回來。可是……
季夏試探著問:「夫人,您打算怎麼辦啊?」
顧見驪在原地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搖搖頭,讓季夏去歇著。她不是個任人拿捏的性子。有些事情,她可以大氣的包容,可有些過了火的欺淩,必然要討回來。
可是羅慕歌是姬無鏡的師妹。
「季夏。」顧見驪喊。
季夏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聞言,又折回來走到顧見驪面前。
顧見驪垂著眼睛,吩咐:「明日回王府給父親過壽的時候,你與周管家說一聲,讓他暗中派人盯著羅慕歌,至少掌握了她的行蹤。」
「是!一定給您辦好了!」季夏的眼睛亮晶晶的。
顧見驪走進裡屋,看見姬無鏡還沒歇下,他坐在窗邊顧見驪平常用的書桌旁,正在寫字。
顧見驪立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瞧著姬無鏡許久,覺得有些古怪。過了好半天,她才明白心裡那股古怪是怎麼回事。她慢吞吞地將斗篷解開,掛在衣架上。
姬無鏡直到將最後一個字寫完,才擱了筆,抬眼瞧顧見驪,問:「你那是什麼表情?」
顧見驪一邊朝他走過去,一邊實話實話:「第一次見你握筆,不太習慣。」
姬無鏡嗤笑:「顧見驪,你什麼意思?以為叔叔不識字的?」
「我沒那個意思。」顧見驪走到他身邊,望了一眼桌面上字跡未幹的字跡,問:「這是……藥方?」
她望向姬無鏡的目光更覺得驚愕了:「你還會開藥方?」
姬無鏡再次嗤笑,用弓起的食指關節叩了叩桌面,不耐煩地說:「明天去抓藥,每晚喝一碗。」
顧見驪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這是給她的藥。她問:「給我的藥?什、什麼藥?我怎麼了?」
姬無鏡視線下移,落在顧見驪的小-腹上,說:「給你調經血紊亂的。」
「你!你!」顧見驪向後退了一步,瞪著姬無鏡,除了色厲內荏的一個「你」再說不出別的來。
姬無鏡握住顧見驪的手腕,將她拉在腿上,他的手掌覆在顧見驪的小-腹上,陰陽怪氣地歎了口氣,才慢悠悠地說:「要嘛幾個月來一次,要嘛一個月兩次,這麼紊亂怎麼生閨女啊。」
顧見驪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安靜地望著姬無鏡的側臉,視線凝在他左眼眼尾下的淚痣。
姬無鏡撩起眼皮瞧她,說:「顧見驪,我要閨女,長得像你的。」
顧見驪不吭聲。
姬無鏡把臉埋在顧見驪的胸口,又歎了口氣,拖長腔調悶聲悶氣:「我要閨女。」
顧見驪忽然覺得姬無鏡這動作有些眼熟,像極了姬星瀾抱著她撒嬌要糖吃。顧見驪眨眨眼,再瞧著埋首在她懷裡的姬無鏡,心裡竟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她竟然覺得姬無鏡可憐巴巴的。她動作又熟稔生澀地搭在他的肩上,熟稔是因為她常這樣哄姬星瀾,陌生是因為她第一次這樣對姬無鏡。
她輕輕拍了拍姬無鏡的肩膀,沒什麼底氣地嗡聲嗡氣答應:「好……」
姬無鏡悄悄彎唇。
第二天,顧見驪為了回王府給父親過壽,一大早起來梳洗打扮,認真仔細得很。姬無鏡昨日得了好些便宜,今日也沒任性,顧見驪喊他起來,他便起了,一點不耽擱。
第141章
顧敬元今歲不過不惑之年, 按理也不是大擺壽宴的時候, 可因為去年的事情,多少人想趁著今日重新討好拉攏,或者說彌補顧敬元落難時的冷漠。更何況姬嵐吩咐禮部親自操辦, 他也會親臨, 這更是給了滿朝文武訊息,即使顧敬元已交了絕大部分的兵權, 依舊是受陛下倚重的重臣。
而且年關將至,各地親王和番邦也都陸續往京中趕。他們得了消息, 原本沒打算過來給顧敬元賀壽,也要改了主意,往武賢王府咋一頭。
今日的壽宴必然賓客雲集,且全是貴客。
馬車朝著王府趕去, 顧見驪坐在馬車裡,仔細檢查著給父親準備的壽禮——牙雕的仙鹿, 玉雕的雙鶴, 還有她親手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全套衣裳。雖然已經檢查了好些遍,可顧見驪在車中無事,索性又將衣服翻出來,再查看一遍針腳。
姬無鏡支著下巴瞧了她一會兒, 皺了眉, 不高興地問:「顧見驪,你給我縫的裙子呢?」
顧見驪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年初的時候她的確是答應過姬無鏡給他做裙子的……她連裁裙子的紅綢也準備好了, 只是……
她有些心虛地說:「我沒做過裙子,不太會。你又沒有合身的裙子讓我比照著尺寸,就、就擱置了唄。」
她在姬無鏡黑臉之前,搶先又說:「等回家了,我給你量量尺寸,一定給你做出來。」
姬無鏡冷笑了一聲,一臉不滿意地倚靠著車壁合上眼,已然一副不想再搭理顧見驪的樣子。
顧見驪蹙了眉。
顧見驪知道父親一直都不喜歡姬無鏡,更時刻想著把她帶回家遠離姬無鏡。而父親之所以這般,完全是因為他認為姬無鏡不是好人,不會對她好,是心疼著她,覺得她委屈。顧見驪昨日說服姬無鏡跟過來,也是希望父親能看見她與姬無鏡好好的,少些掛心。
姬無鏡黑著臉去可不好。
顧見驪也清楚姬無鏡才不是個會注意場合的人,他若心裡不歡喜,才不管什麼人什麼場合,賠笑臉這種事就不是他做的。
顧見驪想了想,將給父親做的衣服收進盒子。她挪了挪,坐在姬無鏡的身邊,親昵地挽住姬無鏡的胳膊,軟聲軟氣地喊:「叔叔,叔叔?」
姬無鏡嗤笑,把手臂抽了回來。
顧見驪隱約聽見小孩子的笑樂聲,她推開小窗,張望了一眼,便看見兩三個小孩子在遠處結了冰的河道上玩耍,坐在長長的木板上,從高處向下滑。
「長生,停車!」
「籲——」長生將馬車在路邊停下,和季夏一起轉頭望過去等吩咐。
顧見驪將車門推開,季夏急忙扶了她一把,詢問:「夫人,怎麼了?」
顧見驪小聲絮絮吩咐了兩句。
車廂裡的姬無鏡詫異地睜開眼睛。他聽力極佳,待聽清了顧見驪與季夏和長生說的話,頓時臉色古怪起來。
顧見驪轉過頭來,笑靨甜甜。
姬無鏡頗為嫌棄地瞥了她一眼,然後跟著她下了馬車。
那幾個小孩子已經被長生打發了,不過留下了他們的木板。
顧見驪坐在木板上,仔細收攏著裙擺,有些心疼精心準備的新裙子。幸好最近天寒,她擔心落雪,在車上還備了一身衣裳。
她扭頭望向站在溪邊的姬無鏡,小心翼翼地朝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她身邊另外一個木板,認真地說:「我瞧著那幾個孩子玩得笑聲不斷,想來是有趣的,我們也來試試呀。」
「你就不怕遲了?」姬無鏡說著踏上冰面,踩在了木板上。
比起遲了,更怕你黑著臉去讓父親擔心。不過顧見驪沒有實話實話,而是握緊了枯樹枝撐著冰面,努力向前滑。
她還不忘與姬無鏡說:「你沒瞧見那幾個孩子是怎麼玩的嗎?是坐著的,握著樹枝劃冰面,像撐船那樣,不是你這樣站在上面呀。」
顧見驪慢吞吞地往前劃,木板磕到了一塊石頭,她身子跟著顫了一下,木板也偏了方向,滑到了冰的邊緣,卡在凍泥裡不動了。她揪著五官,握著樹枝的手越發用力,想要轉回正確的方向。可偏偏沒使出那股子巧勁兒,掙扎了半天,木板還是卡在泥裡。
顧見驪洩氣地皺了眉,想要站起來,忽聽見耳後的一聲「蠢死了」。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手臂被姬無鏡拉住。姬無鏡輕輕一帶,就將坐在木板上的顧見驪撈起來,讓她站在自己面前。
顧見驪低頭望了一眼腳下和姬無鏡一起踩著的木板,慌忙說:「不是站著的,站著容易摔,是坐……啊——」
逆風撲面,衣裙帶起陣陣風聲。過快的速度讓小溪兩旁的枯樹不停向後倒退,顧見驪駭得繃緊了身子也繃緊了心弦。偏偏姬無鏡在她身後,她看不見。她胡亂地抓住了姬無鏡的手腕,緊緊攥著不敢鬆開。
小溪蜿蜒,前面有一道彎,彎道的另一側是巨大的山石。
「撞上了!撞上了!」拐歪的時候,顧見驪大呼小叫。若不是因為懼怕身子崩起來反應遲鈍了些,定然要從這木板上跳下去。
眼看著就要撞上山石,顧見驪後知後覺地閉上眼睛。打在臉上的風讓她感覺到拐了個彎兒。木板還在繼續向前滑行,速度越來越快。顧見驪臉色發白,緊緊抿著唇,克制著不要叫出來。
忍。
姬無鏡在她身後微微偏過頭瞧著她輕顫的眼睫,他輕輕扯起一側嘴角,慢悠悠地開口:「哎呀,停不下來了,馬上要撞上了。」
顧見驪猛地睜開眼睛。
一棵上了年紀的古樹越長越傾斜,在小溪上方半人高的地方橫著。瞧著,馬上就要撞上粗粗的樹幹。
「不要!」顧見驪驚呼一聲,忽然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和速度,在狹窄的木板上轉了身,埋首在姬無鏡的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
姬無鏡愣了一下,而後才迅速反應過來。
木板沿著冰面繼續快速向下滑去,而姬無鏡帶著顧見驪隨意地一躍,坐在橫斜的樹幹上。
顧見驪看著滑下去的木板,忽然後怕起來。她委屈地推了姬無鏡一把,抱怨:「你好煩,又故意嚇我!」
姬無鏡無辜地說:「顧見驪,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在馬車上舒舒服服的,是你拉我下來玩這三歲娃子玩的東西。結果把自己嚇了個半死不說,還撐著不肯叫。嘖,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了端著架子啊。」
顧見驪本就嚇到了,可不想聽姬無鏡的挖苦。她雙手使勁兒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他的話。
有點委屈有點後怕,顧見驪望著腳下的冰面,有點想哭。可是不能哭,不然今日精心化的妝可就要花了。
她偏過頭去看姬無鏡開開合合的唇。她捂著耳朵聽不見他說什麼,但是看見了他眼裡的笑。
顧見驪翹起了唇角。
姬無鏡住了口,扯開她捂住耳朵的手,順手捏了捏她被凍紅的耳朵尖兒,說:「顧見驪——」
顧見驪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姬無鏡瞧著她有些待怔的軟樣子,忽然挑起眼尾笑了出來。
顧見驪一直望著他,見他笑了,她也彎起眼睛,漂亮的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
「顧見驪,你笑什麼?」姬無鏡問。
顧見驪垂下眼睛,抿了抿唇,又很快抬起眼睛望向姬無鏡,也不說話,只用更燦爛的笑臉作為回答。
「待得你。」姬無鏡嗤笑,雙手覆在顧見驪的耳朵上,給她捂了捂被凍紅的耳朵。
顧見驪還以為他要捏她,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做什麼。顧見驪便也伸出手捂住了姬無鏡耳朵,也給他暖一暖。
長生和季夏在原地等了很久,有些不放心,才沿著小溪往下游走去。
長生說:「沒想到夫人還喜歡玩這種小孩子的事物。」
「不許說夫人半句不好。」季夏面無表情。
長生被噎了一口,他反應了半天,才理直氣壯地問:「你這丫頭,我什麼時候說夫人不好了?我那是陳述!陳述!哪裡有半句說她不好了!」
季夏「哦」了一聲。
長生這個氣啊,自己解釋了半天,對方就一個「哦」字打發了?季夏走得稍微快些,他落後一步,他朝著季夏的背影指了指,無聲擺口型兇神惡煞:「死丫頭片子,別讓我找到機會揍死你!」
季夏忽然停了下來,長生一個不察,手指頭戳在季夏的後腦勺。季夏回頭瞪長生,長生與她對視了一瞬,立刻彎著眼睛笑起來,眯著眼睛說:「剛剛有枯葉落你頭上了!」
季夏沒理他,指了指遠處坐在橫斜樹幹上的兩個人,有些不解地問:「五爺和夫人在做什麼呢?」
長生仔細看了又看,才不確定地說:「這兩人好像是玩得凍著耳朵了,互相給暖耳朵!」
季夏狐疑地望著坐在樹幹上的兩個人。姬無鏡如常穿了一身寬鬆的單薄紅衣。顧見驪穿了一身淺杏色的襦裝,搭著一件鮮紅的斗篷。兩個人靠得很近,顧見驪的斗篷緊貼著姬無鏡,斗篷的紅和姬無鏡身上的紅融在一起,分不清楚。
季夏怔了怔,目光微妙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仔細瞧瞧,我沒說錯吧?」長生又說,「可是不對啊,既然冷了捂什麼耳朵啊,回馬車上可不暖哉?」
季夏回頭望向長生,問:「長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啊。」
季夏笑了:「怪不得沒娶著媳婦。」
「你什麼意思?」長生氣急,「你這小丫頭片子小心我轉頭求夫人把你指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