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燼聽着面前女子的輕聲呢喃,瞳眸微微一縮。
這一刻,要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旋即,風燼輕輕摟住聞人樰的腰,點頭,嗓音充滿堅定:“好,我一定會盡快追上你,不讓你等我太久。”
容檀之看着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脣角上揚。
許久之後,他擡起眼眸,望向漆黑的天空。
黑夜降臨,萬里無雲的蒼穹中,有一片星空,每一顆星星都在閃爍,絲毫不見半點黯淡。
容檀之將扶光七絃琴從識海中召出,他的目光放向滿地堆積起來的屍體,敵人猙獰凝固的面孔,和三宗弟子蒼白僵硬的軀體,在茫茫月色下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區別。
他指尖在琴絃上撥動,勾出幽幽的琴音,曾是璃安國頂級家族的世家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最善於的,也是琴。
錚錚琴音在空氣中流轉盤旋,再一路飄到更遙遠的地方,那旋律不似人間調,倒像是孤鶴掠過墳冢的哀啼,如泣如訴,聽着頓感身體深處的靈魂都在悲鳴。
琴音所過之處,夜風都在凝滯。
也許是眼前的一切畫面太過慘烈,勾起了心中那些悲傷的事,不多時,四周在三宗鎮守的宗門弟子禁不住地掩面抽泣。
哭哭啼啼,與琴聲交織纏繞。
片刻,容檀之收了最後一個音,餘音嫋嫋,沉入永夜。
安魂曲,是在祭奠逝者,也是在安撫生者。
再睜眼,眼底的一絲水光已然消失,容檀之抱緊懷中的七絃琴,低聲道:“爺爺,父親,還有容氏一族之人,戰爭快要結束了……”
“大家……終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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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
骸骨遍地,血腥氣息濃郁刺鼻。
君拂凰驚鴻槍所指,戰神府將士與各三宗弟子士氣大漲,趁勢衝殺。
夜無溟的弒神領域幾乎籠罩了半邊戰場,叛軍逃不出,躲不開,被洶涌的暗系靈氣以及暗藏地底深處的玄機宗殺陣吞噬。
萬獸狂吼,怨魂呼嘯,踩過層層疊疊的屍骸碾壓敵軍,完全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
滔天的赤焰,和狂卷的颶風相融,席捲之處,敵軍灰飛煙滅。
賀蘭弈的殘部垂死掙扎,試圖突圍,卻被步殺盟的刺客以及風暴之眼的將士截殺。
最後一個敵軍將領跪地求饒,雲瀾不爲所動,赤發在厲風中飛揚,她手握焰龍泣血槍,一槍貫穿對方的喉嚨,嗓音冰冷,響徹戰場:“血債,必須血償!”
啪地一聲,敵軍將領的屍身倒在地上,雙眼瞪大,再無聲息。
硝煙散盡。
隨着敵軍將領的死亡,倖存的所有人一時難以壓抑情緒,高聲吼了出來:“贏了……我們贏了!”
“賀蘭弈死了!他的所有餘黨也都死了!聖域從此不復存在!”
雲瀾握緊長槍,擡頭望向蒼茫的夜色。
片刻後,她撿起賀蘭弈的頭顱,把它掛在廢墟中的城牆之上,赤焰未熄,火光映照在那張凝固着驚恐和絕望的面孔上。
漫長的復仇,終於是結束了。
雲瀾盯着那頭顱看了幾秒,隨後慢慢轉身,槍尖鋒芒劃過地面,拖出一道焦黑的痕跡,她緩緩啓聲道:“傳令,清掃戰場,厚葬陣亡的人族。”
聲音沙啞,透着難掩的疲憊。
語畢,一道玄色身影飛身而來,她被對方緊緊摟在懷中。
他身上獨有的淡淡冷香混着血腥氣,說實話,並不好聞。
雲瀾被夜無溟抱着好一會兒,然後輕聲道:“我身上髒,不要抱了。”
魔尊不語,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像是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之中。
雲瀾見此也不再說什麼,她將焰龍泣血槍收回識海中,不顧滿身的血跡,與他相擁。
她把腦袋靠在夜無溟的肩頭,緊繃的脊背放鬆下來,彷彿渾身上下的力氣都瞬間抽空,道:“無溟,我好累啊。”
夜無溟掌心覆在雲瀾後頸,暗系靈氣被無聲抹去了親蝕力,如涓涓細流滲入她的身體:“累了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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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之後,你會一直在身邊嗎?”雲瀾在意識模糊之際,出聲問他。
夜無溟嗯了一聲:“在,一直都在。”
感受到懷中人的氣息漸漸平穩,夜無溟把她橫抱起來。
遠處,君拂凰收槍而立,身上的戰袍被血跡凝成暗紅,她望向前方,夜無溟抱着昏睡過去的雲瀾走來。
“她很累了吧?”
君拂凰看着雲瀾,擡手,指腹撫平她蹙起的眉心,眸中盡是疼惜:“睡着了還皺着眉,真是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