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碎夢成詩
“她不喜歡我髒手!”
“所以我放過你!”
“不是因爲你不該被打,是因爲我怕她哪怕心底還有一點點你,也會因爲我的這一拳,替你心疼!”
顧承硯怔住,喉結滾了滾,臉色蒼白。
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堪和窒息。
他明明是那個和她一起走過二十五年的人,可這個男人,卻連她會不會因爲一拳落淚都在意得近乎執着。
唐浩傑鬆開手,整個人冷漠地後退一步。
“滾吧!”
“從現在起,你再出現在這裏,我不會再顧及她心裏的那點憐憫!”
顧承硯靠在洗手檯邊,額頭冒着冷汗,手指抖了一下,終於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
“我不是不愧疚,我只是……”
唐浩傑沒再看他,轉身走出洗手間,腳步沉穩,不帶一絲停頓。
顧承硯靠着洗手檯緩緩坐下,深呼吸了幾口,才撐着站起。
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鏡子裏那張臉依舊英俊,卻寫滿狼狽。
他擦乾水漬,推門而出。
夏知薇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一看到他出來便站起身。
“你怎麼那麼久?”
她走過來,眼神裏帶着幾分擔憂和小心。
“你臉色不太好,出了什麼事?”
顧承硯搖頭,聲音低啞。
“沒事,我們走吧!”
她怔住,正想繼續問什麼,他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停車場方向帶。
她跟在他身後,眼神卻愈發陰冷。
她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顧承硯的眼裏,藏了某種她無法靠近的傷痕。
而她已經等不了太久。
那個女人必須死。
哪怕是她親自動手。
清晨的霧還未散盡,療養院周圍的山林依舊溼.潤沉靜,彷彿昨日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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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凌晨三點,唐浩傑的安保小組在外圍警戒區發現了兩名可疑人員。
他們着裝統一、手法專業、攜帶多種潛入工具,並且明確知道療養院建築結構與日常巡邏路徑。
意圖再明顯不過—這是一場謀殺。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依舊是江雲熙。
她的房間位於二層偏僻角落,窗戶朝向後山,安靜隱蔽,卻也因此成爲下手的最好位置。
若不是唐浩傑提前提升了後山的警備布控,換了全新監控系統,並在她房間附近佈設了不顯眼的紅外線網,後果難以想象。
潛入者被當場制服時,神情冷漠,無一言交代。
直到唐浩傑親自出面審問,從他們的通訊設備中找到了一條來自境外加密通訊平臺的匯款記錄。
那串付款代號,唐浩傑曾在調查江雲熙第一次遭襲時見過。
他不需要更多證據。
又是夏知薇。
當他站在走廊盡頭望着江雲熙病房的那盞夜燈時,心裏那股怒火已經冷凝成刀。
她竟然真的,又一次出手了。
而此刻的夏知薇,正坐在酒店房間的窗邊,一身潔白真絲睡裙,神情空洞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一則簡短通知。
“失敗了!”
她看了足足十秒才緩緩鎖屏,掌心冰冷,後背冒出一層細汗。
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的戒備竟如此嚴密,甚至可以在異國他鄉把療養院守得滴水不漏。
她原本以爲這次安排得天衣無縫,不用自己出面,只需幾個專業的人動手,就能把江雲熙悄無聲息地送走。
可又一次,她低估了唐浩傑。
她也終於意識到,再留在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對方如果掌握了僱兇的證據,一旦報警,她將徹底萬劫不復。
當天下午,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在鏡前整理好面色,走出房門時語氣自然得幾乎無懈可擊。
“承硯,我剛接到孩子的電話,他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連着幾天低燒。
我有點不放心!”
顧承硯正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聞言擡頭看她一眼,眉頭微蹙。
“需要我一起回去嗎?”
“當然!”
她點頭,眼神含着幾分脆弱。
“我想你陪我一起回去!”
顧承硯沉銀了幾秒,還是點了頭。
“好,我們明天回!”
他並未察覺夏知薇眼底那一瞬的鬆口氣。
—
兩天後,江雲熙終於從那場突如其來的驚險中緩過神來。
雖然唐浩傑嚴密封鎖了消息,沒有驚動警方或媒體,但她仍被強制安排短暫靜養。
她坐在窗邊,一言不發,直到唐浩傑走進來。
“我應該告訴你!”
江雲熙緩緩擡頭,眼神冷靜。
“是她?”
唐浩傑沒有迴避,點了點頭。
“是夏知薇!”
病房內一片死寂,唯有風吹過窗簾發出的輕響。
良久,江雲熙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一個出口。
“她居然還敢出手!”
她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晰而冷冽。
“第一次我以爲她只是嫉妒,歇斯底里,不擇手段。
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我死!”
“她逃回去了!”
唐浩傑冷靜道。
“我們沒能留下她,不過我們已經鎖定她的海外賬戶和僱傭鏈條,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讓她在龍國付出代價!”
江雲熙緩緩搖頭,聲音淡得幾乎沒有溫度。
“不,我要她親自付出代價。
我要她知道,她想毀掉的人,不但活得好,還會親手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她欠我的,不止是命!”
她擡起頭,眼神如刃。
“她欠我整整一個人生!”
唐浩傑站在她身側,望着她那張已經不再帶着傷感、而是透着冷意的臉,心頭無聲一震。
江雲熙,徹底醒了。
她不再是那個只會退讓忍耐的女人了。
她要反擊了。
她已經走出傷痛,如今,她要一筆一筆地清算。
夜色沉沉,京北的城市霓虹倒映在玻璃幕牆上,一切看似如常,實則暗潮洶涌。
顧承硯坐在偌大的書房中,手邊放着剛倒好的威士忌,手機屏幕在指間跳動,來電顯示的名字他看了一眼,眉頭隨之蹙起。
是唐浩傑。
這個名字,近段時間出現在他腦海的頻率越來越高。
自從上次在舊金山被他按在洗手檯、幾乎羞辱性地趕出療養院後,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對比,不去懷疑。
可就在這一刻,他還是接起了電話。
“顧承硯!”
唐浩傑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來,冷靜得近乎殘忍,字字清晰。
“江雲熙又差點死了!”
顧承硯背脊一僵,杯子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