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她的名字
“查吧。
你想怎麼查就怎麼查。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怕你查!”
“但你記住,就算你查清楚了,她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
夏知薇眼神一狠。
“她現在笑得那麼甜,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唐浩傑!”
“她早就不愛你了!”
顧承硯沒有回答。
他只是拿起車鑰匙,冷着臉離開了書房。
夜風很冷,可他腦子裏一片混亂,連呼吸都沉重。
他想給江雲熙打電話,可號碼早就停機。
他想發微信,可她從沒回過。
他連見她一面都做不到。
可他偏偏越來越控制不住,想見她,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變,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真的不再屬於他了。
這一夜,他徹底失眠。
午後,江雲熙靠在書房的藤椅上,窗外陽光被雲層遮去大半,投下淡淡的灰影,空氣裏混着一點即將落雨的沉悶潮意。
她披着一件淺棕色針織開衫,手邊放着一本沒看幾頁的書,指尖輕輕摩挲着書角,眼神卻落在庭院那棵剛發出新芽的杏樹上。
她已經搬來這棟別墅將近一個月了,身體在康復,精神也逐漸穩定下來。
她開始規律地作息,偶爾會下廚做些簡單的飯菜,有時畫畫,有時讀書,有時陪唐浩傑一起看老電影。
他什麼都不問,也不逼她表態,她不說,他就不提,時間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溫和地攤在她手心。
可越是這樣安靜,她的心裏越是容易冒出從前的片段。
顧承硯的臉—她以爲自己已經模糊了,結果發現,那雙眼睛,那種嘆氣時微不可察的眉間細紋,她竟還能清清楚楚地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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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記憶如影隨形,不是恨,也不是念,只是一種無法迴避的本能—二十五年,哪怕只是並肩而行,也足夠刻進骨髓。
她知道他來了。
她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暗中看着。
他查過她的生活,派人守在別墅外,她早就察覺了。
他沒有現身,也沒聯繫她,只是用這樣隱祕的方式靠近。
她沒有戳破,沒有趕人—她只是接受,沉默接受。
她不想問他想知道什麼,也不打算再解釋什麼。
有些誤會,是選擇了相信的人才配得上聽解釋。
她已經不再想爭,也不想給任何人交代。
她只想過自己的日子,哪怕這個過程緩慢而孤獨。
唐浩傑照例準點出現,手裏提着食材,換好鞋進門時,聞到她燉湯的香味。
“今天下雨嗎?”她在廚房探出頭問他。
“剛剛下了幾滴,不過看樣子要繼續!”他將外套掛在門邊。
“你今天起得比平時早?”
“睡不着!”她沒說原因,只是垂眼切菜,語氣輕得彷彿說的是今天天氣。
唐浩傑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刀。
“我來!”
她沒反對,坐在餐桌邊看着他把蓮藕一片片切好,又換了黃豆、胡蘿蔔。
她看着那雙手,骨節分明,刀工穩重,沒有多餘動作。
“你以前也是這樣照顧別人的?”
他微怔,隨後搖頭。
“不是!”
“那你是爲了誰學的?”
他沒答,她卻知道。
她沉默片刻,忽然輕聲說。
“浩傑,其實你不用一直留在我身邊的!”
唐浩傑動作一頓,低頭繼續剝蒜。
“我沒覺得這是負擔!”
“可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從沒後悔!”
他依舊不擡頭。
“也許我一開始就知道結果不會變,可我還是想陪你走到你願意走的那一步!”
她看着他,目光裏多了些複雜,卻終究沒有多說。
而在京北,顧承硯正坐在車裏,車窗外雨絲連綿,刷刷打在擋風玻璃上。
他指尖夾着一支還未點燃的煙,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他派去舊金山的人回報:江雲熙每天的生活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異常。
她早上起牀,會看書、畫畫,偶爾和唐浩傑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晚上基本很早就休息,沒有夜生活,也沒有其他社交。
她乾淨得像一張無暇的紙,整段時間裏,除了唐浩傑,幾乎沒有和其他人接觸。
可正因爲這樣,顧承硯越發無法接受。
他記得她以前生活很活躍,會和朋友聚餐,會組織讀書會,會去公益講座,甚至一度在慈善機構擔任志願者。
可現在,她像是主動切斷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繫,只圍繞唐浩傑和自己。
這不像她。
這太不像她了。
夏知薇坐在副駕駛,看着他低頭沉思,語氣小心翼翼。
“你還在查她嗎?”
顧承硯沒有回答。
“她就那麼重要?”她苦笑一聲。
“她早就不屬於你了,你還在放不下她什麼?”
“你不是說過你最恨欺騙嗎?她背叛了你,和唐浩傑苟且,甚至……甚至差點害了我和孩子,你還要爲她找理由嗎?”
顧承硯擡眼看她一眼,語氣平靜。
“我還沒查清楚所有事!”
“可你信她,永遠都信她,對嗎?”
“我說了,我會查!”他神情微冷。
夏知薇低頭,指甲嵌進掌心。
她知道他心裏還存着懷疑,也知道他對江雲熙的執念永遠不會斷。
她不怕他調查,她怕的是他被一丁點蛛絲馬跡打動。
她已經親手編織了那麼多證據,她不能再允許任何一個失控點暴露。
“承硯,你信我!”她伸手握住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不愛我,可你不能讓我一直這麼等下去。
我到底還要做什麼,你才肯徹底放下她?”
顧承硯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抽回手。
他不敢答,也答不上來。
夜裏,他一個人坐在書房,看着屏幕上唐浩傑和江雲熙坐在長椅上喝茶的畫面,明明只是朋友之間的相處方式,卻讓他眼中泛起一層濃重的陰影。
他拿起那封“親筆信”,又拿出字跡比對圖,一遍遍看。
他不敢確定哪一份是真的。
連他最熟悉的那個人,他也開始辨不出真假。
他很煩,很亂,心臟彷彿被攥緊,每一呼一吸都像用力穿過喉嚨的碎石。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麼狼狽地查着一個女人的私生活,卻又不敢問她一句“你過得好不好”。
因爲他知道,她若真看他一眼,那眼裏不會再有一點屬於他的溫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