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願你安然

發佈時間: 2025-09-22 16:31:22
A+ A- 關燈 聽書

第四十七章願你安然

她語氣忽然沉了下去,聲音沙啞。

“她不再是你記憶裏的那個人了。

你看到的是她現在的樣子,是她在你查她時候表現出的冷靜,可你有沒有想過,她變得這麼穩,是因爲她早就有了新的依靠?”

她頓了一下,慢慢吐出一個名字。

“唐浩傑!”

“他一直在她身邊,一直!”

顧承硯的眼神微動,卻什麼都沒說。

夏知薇的脣角揚起一個悲哀的弧度。

“他是她現在的顧承硯,而你,是她過去的夢!”

她說完,轉身離開,沒有再哭,也沒有摔門。

只是背影,有些冷,有些狼狽。

顧承硯坐在原地,良久,彷彿整個人都被凍住了。

他知道她在操控他的情緒,也知道她在極力拉回他對她的信任。

他分得清。

但他真的不確定—江雲熙如今到底是誰的港灣。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站在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上,前方是霧,身後是空,連原地踏步都成了一種奢侈的猶豫。

舊金山的入冬總是安靜得不像話。

天色常常灰白,雲層低垂,像將整座城市壓在厚重棉絮下。

江雲熙站在二樓陽臺上,披着一件淺米色的長開衫,手中握着一杯沒加糖的熱可可。

風吹得她髮尾輕輕揚起,她卻沒動,只是望着院子裏那幾株半枯的紫蘇出神。

她最近總是失眠。

不是睡不着,而是睡着了就總會做夢。

夢裏反反覆覆出現那個冬天的夜晚,顧承硯抱着外套站在門口,眉眼是她熟悉的疲憊與疏離。

他說。

“雲熙,你別鬧了!”

她說。

“我沒鬧,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那一刻他沉默了很久,像是想回答,又像是根本不想給答案。

她記不清那晚她是怎麼回到牀上的,只記得窗外雪下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世界都安靜了。

像一場無聲的告別。

“熱了!”

唐浩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她從回憶裏輕輕拉出。

他手中提着一壺剛煮好的薑茶,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將茶杯接過去,爲她續滿。

她垂眸看着他,輕輕一笑。

“你最近越來越像個老年人了!”

“你說得太晚了!”

他語氣淡淡的,眼裏卻掩不住溫柔。

“我十五歲開始照顧自己,二十五歲開始照顧你,現在也不過是多加一壺水的事!”

她沒有接話,只是目光落在他手指那道不算深的刀痕上,眉心微微一蹙。

“昨天切菜的時候劃傷的?”

“沒事,小傷!”

“我記得你以前怕疼!”

“人怕的不是疼,是沒人心疼!”

江雲熙怔了怔,沒說話。

風掠過她的肩頭,她的指尖卻一點點收緊。

她不是不知道唐浩傑對她的心思。

只是不敢迴應,也不知道如何迴應。

她太習慣小心翼翼地維護關係,一旦觸碰到“愛情”這兩個字,反而會本能地後退。

因爲她曾經那麼用力地愛過。

也那麼徹底地被背叛過。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不能承載一次失重。

京北,夜色沉沉。

顧承硯坐在書房中,盯着桌上那份從國外傳來的快遞資料。

文件整潔、順序清晰,是他讓人暗中跟拍整理的江雲熙生活記錄。

他翻到其中一張照片—是在她屋外小院中拍的,她抱着一籃洗好的蔬果,身邊是唐浩傑,一手撐着院門,一手拿着溼毛巾,像是在爲她擦手。

那一刻的她,笑得安靜。

眉眼溫柔,神情寧和,和他印象裏那個在職場會議中鋒芒畢露的她,完全不同。

他盯着照片的那張臉,眼神越來越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她。

他以爲她不會再笑了,他以爲她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

可她沒有。

她只是,在沒有他的世界裏,依舊過得很好。

他本應高興。

可他做不到。

他握緊了照片,薄薄一頁,被他指節捏得微微卷曲。

他無法忽視一個問題:

—她的笑,是不是因爲那個男人?

他查過唐浩傑,從少年時的轉學生,到如今的心理諮詢師,再到療養院志願者。

這個男人乾淨得近乎可怕,沒有污點,沒有野心,卻也從不遠離她。

他甚至在江雲熙離婚的第二個月,就悄然從國內辭職,轉往海外的學術項目,隨後定居舊金山。

這一切太過自然,像是命運安排,又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等待。

“你還不明白嗎?”夏知薇倚在門邊,聲音低柔,卻帶着毫不掩飾的尖銳。

“她早就選了他!”

顧承硯擡起頭,臉色陰沉。

“你別再說了!”

“我只是提醒你—她不是你記憶裏的江雲熙了!”

她輕笑,走近幾步,將手搭在他肩上。

“她早就從你的世界裏抽身了,不管她過去多愛你,她現在都不需要你了!”

“你不甘心,是因爲你從來沒真正失去過她。

可現在你失去了!”

“她的笑,不再屬於你了!”

顧承硯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出書房。

他去了陽臺。

夜風很冷,吹得他耳廓發麻。

他點了一根菸,很久沒抽了,但今晚他需要點火。

火光一點點亮起,他望着遠方昏黃的城市天線,腦中卻迴盪起一幕幕。

—江雲熙第一次搬進他家的時候,把他所有的馬克杯貼上了動物貼紙。

—她半夜睡不着,會趴在陽臺畫星圖,說要在他生日那天送他一張“你出生那晚的星辰圖”。

—她每次生氣都會說“我要走了”,可從未真的走過,直到那一次,她沒說一句“我要走了”,只是真的消失了。

他一口煙嚥下去,嗆得喉嚨發緊。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失去”,不是從離婚那天開始的,而是從他第一次忽視她眼裏的眼淚開始的。

他錯過了太多次她求助的信號。

現在,她不再等了。

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解釋,也沒有資格再靠近。

翌日清晨,舊金山天剛微亮,江雲熙照例早起。

她坐在花園木椅上,指尖翻着一本畫冊。

唐浩傑送來早餐,沒有打擾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的石階上,一起看着晨霧緩緩褪去。

她忽然問。

“浩傑,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

“什麼?”

“就是你以爲你已經走出一個人了,可只要風一吹,你就知道—其實沒有!”

他沒有立刻回答。

浮動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