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倔強僞裝

發佈時間: 2025-09-22 16:3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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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倔強僞裝

不是日記,也不是詩,只是隨手寫些片段,記一些自己不想忘卻的小細節。

她寫下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他半夜披着外套出門幫她買熱水袋。

寫下她第一次在他公司樓下等他,等到夜裏十點,卻只等來一句“我今晚不回”。

寫下他曾在她發燒那晚,坐在沙發邊摸她額頭,說“你別這麼折騰自己”。

她寫了很多,又一筆一劃地劃去。

最後只留下一句話:

“我曾經以爲你是我最後的歸處,如今我只願你別再做誰的災難!”

她合上筆記本,望着窗外壓下來的天,輕輕說了一句:

“快下雨了!”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她早已不怕雨了。

因爲她已經學會了,在雨裏走着,也不回頭。

店外的雨終究還是落了下來,起初只是細密的水霧,打在咖啡館的玻璃窗上,噼噼啪啪地響,如微雨落葉,又像誰輕輕敲響了一段舊日的心思。

江雲熙沒有起身。

她捧着手中的紅茶,指腹貼着杯壁,感受着那一點尚存的溫熱。

屋內靜極了,只能聽到咖啡機偶爾響起的低鳴,還有雨水斷斷續續地拍在屋檐與窗沿的聲音。

她喜歡下雨天,尤其是這樣的雨,細、長、不急不緩,像極了過去那些年她經歷過的每一段沉默。

她喝了一口茶,苦澀剛好,沒有甜。

窗外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人撐傘走過,傘面上落着雨珠,順着傘沿滑落,碎在石板路上,再無人注意。

她目光忽地落在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身上,身材修長,步伐穩,走得慢。

那一瞬她以爲是顧承硯,指尖本能地收緊了杯柄,可下一刻又鬆開。

不是。

她怎麼會認錯。

顧承硯不會來這裏,也沒理由來。

他的世界離這兒太遠了。

她低頭,又喝了一口茶。

那種“好像要見面”的錯覺其實並不罕見,自從離開京北以後,她無數次在人羣中誤以爲看見他。

火車站、機場、路口、公交車上,甚至某家書店的轉角處。

她也知道那種錯覺來自哪裏—是她太熟悉他的輪廓了,熟悉到哪怕只是一點剪影,她都能下意識從腦海中勾勒出完整的人。

可也只是這樣了。

她再也不會追上去確認,也不會再去問“是你嗎”。

因爲現在她知道,即使是他,也不再是她可以問話的人了。

她把茶喝完,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雨不大,她沒打傘,帽子罩在頭上,只留出一張安靜的臉,眉眼淡淡,像一副墨跡已乾的水彩畫。

她走到畫材店,買了幾支細軟的毛筆,又順帶補了些紙張顏料,出來時手上拎着兩個布袋。

街上的雨水已匯成淺淺的水溝,她踩着水沿邊走,不慌不忙。

遠處有孩子在雨裏玩水,腳踩着水坑跳來跳去,濺得褲腿都是泥點,可笑得肆意暢快。

她站了一會兒,看着他們,也笑了。

不是那種被什麼取悅的笑,只是一種看見生命活着的模樣時,發自內心的微妙放鬆。

她曾經以爲自己這一輩子不會再笑得這樣了。

不是不會,而是不會自然了。

因爲太多時候,她都得在笑之前先確認一下週圍人的情緒,確認有沒有人誤會她,確認她的笑不會太大聲、太突兀、太沒分寸。

那樣的笑,太累。

可現在她知道,有些時候,哪怕只是一個人對着雨發呆,只要她願意,就可以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解釋。

她走回家,鞋底溼透,腳背發涼,但她沒覺得不舒服,反而覺得這樣很好。

屋裏沒有人,唐浩傑還在鎮上的圖書館開講座。

她換下外套,泡了一壺熱茶,又將溼鞋擦乾晾好,然後將畫材收拾整齊,放在靠窗的那張小桌上。

雨繼續下,風從窗縫裏鑽進來,帶着潮氣,她點了香,淡淡的木質香味很快就瀰漫開。

她開始畫畫。

不是工作,也不是任務,只是想畫。

她畫了一整片湖水。

不是她見過的那種靜湖,而是翻涌的、在風中起浪的湖面,線條鬆散,色彩混沌,沒有分明的邊界,像是某種情緒的翻版。

她畫得很慢,筆筆都帶着思索,不追求完整,只是捕捉那種模糊又真實的感受。

畫到最後,她在湖的中央添了一艘小小的船。

一只無人之舟,順着波浪飄去,不知去向。

她盯着那艘小船看了很久,然後忽然將畫翻過去,收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在畫誰。

也知道自己那種“他也許還在某個角落漂泊”的憐憫從未徹底消失。

可這不代表她還愛。

不是了。

只是她太清楚那種“漂在水上、無處靠岸”的感覺。

她經歷過,也不願別人再受。

哪怕是他。

與此同時,在京北,顧承硯站在一場應酬宴會的露臺上,遠處的城市燈火輝煌,嘈雜聲被隔在厚玻璃後,只剩他一個人站在風裏,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反覆滑動。

他點開江雲熙的微信。

那個頭像,依舊是那幅畫。

他無數次想改備註,無數次想發一句話,又無數次收回。

他現在甚至不確定她是否還在用這個賬號。

她太沉得住氣,也太會斬斷舊線。

不像他。

越是往後,他越是控制不住地想。

想她在山下的那棟白房子裏是不是還種着迷迭香,想她還會不會用檸檬水泡枸杞,想她冬天是不是會窩在畫室邊烤火,畫那些他永遠看不懂但她自己很愛的畫。

他曾對她說。

“我不懂畫!”

她卻笑着說。

“你懂不懂都沒關係,只要你願意看!”

可他當時沒看。

他以爲那是小事。

現在他才知道,小事有時候會攢成一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夏知薇走到他身後,端着一杯酒。

“站這麼久?”

他轉頭,點點頭。

“透透氣!”

“你最近狀態不太好!”

“沒睡好!”

“是因爲她嗎?”

他沒接話,只是看着城市的燈光出神。

夏知薇走近一點,語氣低了些。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提她的,可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

“我沒活在過去!”

“那你在等什麼?”

“……”

“她不會回來了!”

他輕輕眨了下眼,低聲說。

“我知道!”

“那你還在執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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