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陌路分歧

發佈時間: 2025-09-22 16: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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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陌路分歧

他當時沒回答,只皺眉說。

“你又想多了!”

現在,他只想告訴她—他沒有後悔愛她,只後悔沒能在她還願意等待的時候,好好愛她。

可這些話,她聽不到了。

他也沒資格再說了。

他輕輕合上筆記本,將它鎖進抽屜裏。

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管他多想,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已經將他們那段過往,深埋進了她自己構築的新生活裏。

而他,也只能在這一座再熟悉不過的城市裏,一天一天地,在回憶中,把她慢慢送走。

上午的陽光慢慢透過雲層,一縷縷灑在山林之間,落在枝葉上,泛起淺淺的金邊。

春天的光總是帶着一點點溫柔,不咄咄逼人,卻也不慵懶,像是只肯在安靜日子裏才慢慢展開的信。

江雲熙醒得比往常早。

昨夜睡得不沉,中途醒來兩次,第一次是因爲風聲,第二次是因爲夢。

夢裏她站在一個陌生的畫展現場,四周都是她自己畫的畫,一幅一幅地掛在白色牆面上,可她卻找不到出路。

走廊盡頭有一道門,她推開之後,是空曠的房間,正中央擺着一張桌子,桌上有個蛋糕盒。

她靠近,掀開蓋子,裏面是一塊已經塌陷的奶油蛋糕,插着一根蠟燭,蠟燭頭燒焦,卻沒有點亮。

她站在那裏,看着那塊蛋糕,忽然想哭。

她知道那個夢的來源。

那年她生日,顧承硯說會早點回來。

她一整天都沒出門,提前烤了蛋糕、佈置了客廳,甚至連裙子都換了三次。

夜裏十一點他才發來一句信息。

“項目出問題,改天補你!”

她沒回,只吹滅了自己插的那根蠟燭,把蛋糕切了一小塊放冰箱,剩下的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那時候她還沒想過離婚,只是心很累。

很多時候離開的決定,不是某個瞬間做出的,而是日復一日的堆積,在一次次的“這也沒關係”之後,終於有一天,連“再堅持一下”的力氣都沒了。

她從牀上起身,洗漱完後走進廚房。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餐桌上,帶着一層細細的光塵。

她站在竈前,慢慢地熬粥。

今天她打算不上山,也不去畫室,就待在家裏畫一張自己想畫很久卻始終沒畫的東西。

她的手指順着碗邊繞了一圈,忽然覺得時間在這樣緩慢的清晨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柔.軟。

唐浩傑還沒醒。

他昨晚看書看到凌晨,沒打擾她,也沒試圖和她說話。

他們之間的沉默,不是尷尬,是一種習慣。

她知道他會一直在那裏,像影子一樣不動聲色地守着她,卻也從不要求她回頭。

她一度害怕這種沉默。

太像她和顧承硯最後那段婚姻裏最讓她窒息的部分—一個人說,一個人沉默,久了,連說話的勇氣也沒了。

可唐浩傑不一樣。

他的沉默不是拒絕,而是尊重。

不是冷漠,而是理解。

她打了一個雞蛋進粥鍋裏,輕輕攪拌,聞着那股熟悉的香氣,忽然想起十年前剛和顧承硯結婚的日子。

那時他們還住在南城區的老小區,房子小,廚房也小,但她每天早起做早飯,炒蛋、煎面包、煮牛奶,從來不覺得累。

她以爲那就是所謂的“日子”,是柴米油鹽中的幸福。

他總是在喫飯的時候看手機,她偶爾皺眉,他就說。

“開會呢,忍一下!”

她笑着搖頭,然後默默喫自己的。

那個時候她什麼都忍。

忍他冷漠,忍他忘記節日,忍他把她當成“生活中一個不會離開的部分”。

可她還是走了。

不是不愛了,是愛到了盡頭,已經無法再說服自己繼續裝作“沒關係”。

她盛了兩碗粥,放在桌上,然後站在窗邊望着山下逐漸清晰起來的街道。

遠處有晨練的人在跑步,有推着菜籃去鎮口的老人,還有幾個孩子,揹着書包走得慢吞吞,一邊走一邊踢着路邊的石子。

她突然很想下去走一圈。

不爲畫畫,也不爲什麼,只是想走一走,看一看,哪怕只是買一束花,買一袋面包,也好。

她轉頭回屋換了衣服。

灰藍色的風衣,黑色牛仔褲,帆布鞋,簡單利落。

她從玄關抽屜裏拿了車鑰匙,又順手在藤籃裏放了一條幹花束—那是她前兩天自己綁的,本想送人,可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出門的時候,唐浩傑剛醒。

他走出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門口了。

“去哪?”他聲音還有點沙啞。

“鎮口轉轉!”

她回頭笑了一下。

“今天不去畫室!”

“我開車送你?”

“我想自己走!”

他點點頭。

“回來記得喝點熱水!”

她點頭,沒再多說。

走下山的路被雨洗過,有些泥滑,但空氣新鮮,樹葉帶着水氣,陽光從縫隙間灑下來,一步一景。

她走得慢,腳步穩,沒帶耳機,也沒看手機,只是用最真實的感官去感受這個清晨—風吹過臉頰的溫度,腳踩在溼葉上的柔.軟,還有山雀偶爾從枝頭躍起的輕響。

走到鎮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她去了一家老面包店,買了兩個熱面包,又繞到街角的花店,挑了幾枝海棠和滿天星,綁成一束,抱在懷裏。

路過咖啡館的時候,她進門點了一杯拿鐵,靠窗坐下。

窗外是一條緩緩的車流,陽光穿過玻璃照在她臉上,她低頭抿了一口咖啡,苦澀中帶着一點點焦香。

她沒在想什麼,也沒在等什麼。

只是享受這一刻。

安靜而完整。

沒人打擾,也沒人催促。

這種感覺,很好。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北,顧承硯也在咖啡館。

他早上臨時取消了會議,獨自驅車去了城南的一家老書店。

那家書店是他們曾經常去的地方。

她喜歡靠窗的位置,一邊看書一邊喝熱可可,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而他坐在對面,翻着財經雜誌,其實看不進幾頁,只是習慣了她在身邊的那種存在感。

那時候的她,不需要說什麼,也不需要刻意做什麼。

她只是在,就足夠填滿他那個空蕩的世界。

他那時不懂得什麼叫“陪伴”。

他只覺得,她一直都在,就會一直都在。

可她走了。

走得乾淨徹底,像是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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