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疑雲初現
他剛從宴會離開,腳步卻鬼使神差地停在了某家老畫廊門前。
那地方原本是江雲熙的私人展廳。
如今早已換了招牌,裏面擺着些文玩陶瓷,他站在櫥窗外,看着那個位置發了會兒呆,纔回過神來。
“硯哥?”
他轉身,是夏知薇,披着件米白色大衣,眼神怯怯地看着他。
“你怎麼……”
“我……我看你半天沒動,就過來看看!”她輕聲解釋:“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沒回答,只道:“回去吧,晚了!”
夏知薇看了他一眼,忽然紅了眼眶,聲音顫了:“硯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現在總是對我很冷漠,我怕……”
顧承硯皺了皺眉,低聲道:“你沒做錯什麼!”
“那爲什麼……”她咬脣:“你老是心不在焉,我知道你還是在想她,可我—”
“夠了!”他低聲打斷她,語氣不重,卻讓夏知薇僵住了。
他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心裏有一點複雜,但更多的是疲憊。
他已經不想去解釋,也不想安慰。
甚至連自己心裏最深處的想法,都不再打算分辨。
他不是沒察覺,夏知薇最近有些話太多了。
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江雲熙,說起她展覽,說起她和唐浩傑“關係不清不楚”,還說他們被拍到在同一棟樓出入。
可每次她越說,他心裏反而越沒底。
他從來不是個容易被挑撥的人。
他也知道,江雲熙不是那樣的人。
哪怕他們之間隔着再多誤會,他也清楚她對情感的謹慎與自持。
她不會輕易給出,也不會輕易換人。
所以他反而開始懷疑,那些“巧合”的拍攝,是不是另有其人安排。
但他沒有深追。
他現在,連真相都不太想碰。
因爲真相一旦揭開,也許他更無從面對自己。
舊金山的夜漸深,江雲熙洗完澡,披着件毛衣坐在牀邊,把展會合影一張張翻過去。
唐浩傑的身影,總在她身側一步之外的位置,既不越界,也不疏離。
她忽然有點恍惚。
是不是人的心,一旦碎得太徹底,就再也拼不回那個“愛”的形狀了。
她不是不懂他的心思。
只是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勇氣,再去接住一個人的深情。
她怕辜負,也怕被辜負。
她合上手機,關燈,躺回牀上。
窗外的風吹動簾子,像是一雙看不見的手,拂過她心底那塊最柔.軟、卻已經結痂的地方。
有點疼。
卻不流血了。
凌晨三點半,江雲熙醒了。
她不是被夢魘驚醒,也不是突然頭痛發作,而是那種隱隱作祟的空落感,一如既往地,在黑夜最安靜的時分,悄無聲息地鑽進她胸口。
她睜着眼,看着天花板發呆。
牀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一只倔強的老鼠,不停地啃食她微弱的睡意。
她沒開燈,只是緩緩坐起身,從牀頭櫃抽屜裏拿出了一本素描本。
那是她幾個月前就放在這兒的,有時候睡不着,她就會隨手畫點什麼。
不爲展覽,不爲名利。
只是畫着畫着,心能靜一點。
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個背影,穿着灰色西裝,身形挺拔卻站得很孤單,像是站在秋天的落葉裏,風一吹,連影子都飄搖不定。
她盯着那張畫看了好久,指尖緩慢地滑過那人的輪廓。
那是顧承硯。
不是她刻意想畫他,是潛意識裏,那個身影總會不受控制地出現在筆下。
哪怕她想忘,哪怕她已經離開,哪怕唐浩傑就在她身邊。
她依舊會在深夜某個時刻,忽然想起他看她時那雙眼睛。
沉穩,內斂,卻帶着一點點溫柔。
她曾經以爲那溫柔是愛。
也許是。
也許不是。
她合上素描本,扔回抽屜裏,起身走到陽臺。
窗外月色皎潔,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偶爾閃過的路燈,在柏油馬路上投下一段一段的光暈,像是一條通向未知的路。
她忽然想起一句很舊的話:
“你知道嗎,雲熙,我們的愛情,就像在濃霧裏牽手!”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走丟,但我會一直握緊你!”
—那是他當年求婚時說的。
現在想來,那霧也許從未散過,只是他們都鬆了手。
彼時的京北,顧承硯坐在書房,盯着屏幕裏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
視頻拍攝時間是三天前,畫面不算清晰,但依稀能看見江雲熙從一家藝術館後門走出來,旁邊還有一個男人。
那人戴着帽子,只露出側臉。
但他認得出來,是唐浩傑。
他沒動,只是盯着畫面看了很久。
夏知薇坐在沙發上,端着茶杯,裝作無意地問:“又在看她?”
顧承硯不作聲。
她繼續說:“浩傑最近在她那邊出現得太頻繁了,你真的……還要繼續裝看不見?”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頭也沒擡。
夏知薇咬了咬脣,眼圈迅速紅了:“我不是想挑撥……可我是真的怕你被人矇騙。
你知道她多擅長僞裝,你以爲她現在那麼獨立堅強,真的是自己熬過來的?她背後要是沒人,你覺得她一個人能在舊金山撐起那麼多項目嗎?”
他終於擡眼,看她。
語氣依舊平淡:“你說夠了嗎?”
她怔住,眼淚一下子落下來:“我不是爲了自己,我是爲你好。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沒騙你,真的沒有……”
“我沒說你騙我!”
他走過去,拿起茶杯,聲音低得像是落水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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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想聽!”
夏知薇咬着脣,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知道,這段時間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肯與她靠近,可她也清楚,她還沒輸。
她有太多牌沒有打出來。
包括……那份當初江雲熙“出軌”時的錄音,還有她從國外黑市買來的那份“心理病史”診斷報告。
顧承硯越懷疑,越掙扎,她的勝算才越大。
三天後,江雲熙的畫展在舊金山藝術中心舉辦特別分享會。
唐浩傑站在臺下,看着她穿着一襲墨藍色長裙,手指修長,舉止溫婉地介紹每一幅畫背後的故事。
她整個人像是靜止在畫布中的人一樣,聲音淡淡,眼神疏離,卻又不失溫度。
直到她講到一幅名爲《窗簾》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