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良心對壘
她坐回沙發上,拆開袋子,豆花的香味飄出來,熟悉又陌生。
顧承硯從前也給她買過這樣的早餐,只不過那時候他更習慣點外賣,而不是自己排隊買。
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想起—他曾說,她喜歡喫甜豆花,那他就陪她一起喫甜的。
可後來他身邊那個人,偏偏喜歡鹹的。
她想了半天,還是沒動筷子。
而此刻的顧承硯,正坐在辦公室裏,手邊的文件一頁都沒翻。
他面前的玻璃窗上映出他的臉,眼神空落得不像話。
助理敲門進來,小心地說:“顧總,夏小姐剛剛給您送了份資料,還問您晚上要不要一起喫飯!”
他沒動。
“我說您在忙,她看起來……有點不太高興!”
他終於擡眼:“資料放這吧!”
助理走後,他盯着那份文件看了許久,才輕輕將其推開,拿起手機點開一個文件夾,裏面全是他和江雲熙曾經的照片。
有一次是在老街,她喫冰粉沾了一嘴,他笑得前仰後合;有一次她感冒了躺在沙發上,他給她包的餃子,醜得像被貓踩過,卻被她全喫光。
他一直以爲自己會和她過一輩子。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了,也不知道哪一步錯得最離譜。
可現在,他連挽回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因爲他發現,那個曾無條件相信他、依賴他、陪他走過每個低谷的江雲熙,已經不是那個會被他幾句軟話哄回去的姑娘了。
她變了。
她變得冷靜、理智,甚至冷漠。
而他,纔是那個徹底被留在原地的人。
唐浩傑站在大廈.門口,手插着褲袋,仰頭看了樓上幾眼,樓層太高,他根本看不清江雲熙的窗戶在哪。
他沒回頭,就站在原地抽了一根菸,煙霧在脣邊散得慢,他卻一口沒吸進去。
他不敢催她,也不想逼她,但他也清楚,雲熙遲遲不動,代表着她還在掙扎。
她的沉默,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太清醒、太理智。
她知道該走哪條路,只是心還在縫補舊傷。
他心裏不是沒苦。
他等了她這麼多年,最開始的等待是默默無聲的,如今終於能在她身邊陪伴,他卻連伸手的資格都要小心翼翼地捧着。
可他願意。
他願意一直等,等到她不再害怕牽手,等到她某天開門看到他,會說一句“你來啦”而不是“你怎麼又來了”。
而與此同時,顧承硯的辦公室氣氛冷得像冰窖。
他今天一整天只說了三句話,三句都是對助理的吩咐。
午飯沒喫,咖啡也沒喝,茶水換了兩次,都沒碰。
手機安靜地躺在桌上,他打開又鎖屏,反反覆覆。
最後一次打開時,他點進通訊錄,看着那個名字—江雲熙。
他試圖打字,又刪掉。
想說的太多,沒一句合適。
最終,他只發了一條信息:“雲熙,我不打擾你。
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
江雲熙沒有立刻看到這條信息。
她喫完早餐後,就穿了外套出門。
她沒有目的地,只是想走走,吹吹風。
城市正午的陽光不算刺眼,但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卻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眩暈。
她進了一家舊書店,那是她曾經常去的地方。
老闆還記得她:“喲,好久沒來了,最近忙啊?”
她點頭笑笑:“是啊!”
書店沒變,還是一樣的陳舊和安靜。
她在角落裏坐了下來,拿了一本舊詩集,翻着翻着就愣住了。
書頁之間夾着一張泛黃的便籤紙,是她多年前寫下的。
上面是一句詩:
“願你歸來仍是少年,願我看你仍是初見!”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心裏忽然有種異樣的情緒翻涌上來。
那時候她還年輕,以爲所有的分別都是暫時的,所有錯過都能重來。
現在她知道了,不是的。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就算他回來,也不是那個當初牽你手說“我在”的人了。
她把紙條合上,重新夾進詩集裏,放回書架。
她沒有買書,也沒和老闆多寒暄,轉身離開。
就在她走出書店的那一刻,手機震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顧承硯的那條信息。
她盯着那句“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猶豫了幾秒,還是點開了。
下一條跟着跳出來:
“我已經和夏知薇徹底斷了。
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我自己。
也不是在求你原諒,只是不想再活得那麼骯髒!”
她看着屏幕,手指卻沒有動。
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過了好幾分鐘,她纔回了一句:“你不用告訴我這些。
我也不關心你過得乾不乾淨!”
消息發出去,她直接將對方設爲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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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看到這條回覆時,先是怔了一下,隨後整個人陷進椅子裏,捂住臉。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而另一邊,江雲熙走進一家小面館。
她點了一碗最簡單的牛肉面,喫得很慢,一口口咀嚼着,像是在品嚐什麼遠去的味道。
這個地方,也是她和顧承硯曾經常來的地方,但今天,她一個人坐在那裏,身邊沒有空位,也沒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像是個遊離在舊時光之外的陌生人,把那些記憶一點點喫進肚子裏,然後消化掉,再也不剩下什麼了。
她喫完結賬,剛走出門口,就看見唐浩傑站在對面。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風衣,像是剛剛下車。
他沒走過來,只是遠遠地看着她,目光平靜,卻帶着一種無法掩飾的牽掛。
江雲熙走過去,停在他面前。
“你怎麼在這?”
“路過!”
“你總這麼路過?”
“碰巧!”他說完這句,低頭笑了一下:“但也不算巧,我知道你今天會一個人喫飯!”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回我消息,說明你心裏還有事。
你心裏有事,就不會回家喫飯!”他說得理所當然,像是對她所有情緒都瞭然於心。
江雲熙想反駁,卻忽然覺得沒必要。
她看着他,輕聲說:“你就不怕等了這麼久,最後我還是說,我一個人挺好?”
他沒笑,也沒猶豫,直接回答:“不怕!”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