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密會餘音
“因爲你說‘一個人挺好’的時候，眼神會飄！”
江雲熙心頭一震。
唐浩傑低頭看着她，語氣溫柔，卻一字一句都砸在她心上。
 |
 |
“我不需要你給我承諾，也不奢望你哪天突然喜歡我。
我只想……你有一天不再怕和我並肩走路！”
“哪怕是沉默地走，也可以！”
江雲熙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像個突然又變回小女孩的模樣。
她沒有答應什麼，也沒有拒絕。
只是輕輕道：“我很久沒這樣喫飯了！”
“以後常來！”他應聲：“我陪你！”
他們就站在街頭，沒有大起大落的對話，也沒有激烈的擁抱。
可在這個城市最普通的角落裏，他們像是慢慢靠近了彼此，沒說愛，卻勝過了愛。
而這，就是江雲熙真正想要的生活—慢一點，靜一點，暖一點，不再喧譁，不再驚心。
那天晚上，江雲熙回到家時，已經是九點多了。
城市的霓虹還亮着，風從陽臺灌進來，吹得客廳窗簾微微搖晃。
她脫了外套掛在門後，走進廚房燒了水，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水壺微微顫響的聲音在空間裏擴散。
她靠着廚房門框，神情恍惚，腦子裏卻不自覺地回放起白天和唐浩傑的那段對話。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恰恰相反，她太清楚了。
他總是把所有靠近她的方式藏得很隱忍，但也正因爲這樣，每一次靠近都讓她難以逃避。
她給自己泡了一杯紅茶，走到陽臺，蜷縮在藤椅裏，窗外是對面樓宇一扇扇明亮的窗。
每一扇窗後面都有一個生活，她的生活，卻剛剛脫離廢墟，還在重建中。
手機放在茶几上亮了一下。
她本能地以爲是顧承硯，結果卻是唐浩傑發來的—
“今晚風有點大，記得蓋被子，別感冒！”
她看了幾秒，沒回，但手卻不自覺把手機拿進了房間。
她不是對他無動於衷，而是心裏的某種東西還沒徹底鬆動。
就像一個人從深海里游上來，浮出水面的一瞬間，需要停頓、呼吸，適應陽光刺目的溫度，然後纔有可能重新睜眼看世界。
夜裏她睡得不安穩，夢裏一會兒是醫院的白熾燈，一會兒是顧承硯低聲說“對不起”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唐浩傑在車站撐着傘站在雨裏，默默望着她離開的背影。
早上醒來時，她覺得渾身都沉。
她打開窗，陽光很好，天很藍，樓下有孩子在打球。
她站了好一會兒，突然伸個懶腰，然後回頭對着鏡子看了自己一眼。
臉色不差，精神也沒那麼糟。
她決定，今天該去公司看看了。
她離職之後，一直掛着兼職顧問的身份，原來她是營銷部的負責人，走之前留了幾套方案，最近好像也在推進。
她簡單化了個淡妝，穿了件淺灰色收腰長裙，又套了件薄針織衫，整個人看上去不那麼凌厲了，反倒多了點文氣。
公司在市中心一棟老寫字樓裏，她到的時候還不到十點。
前臺小姑娘一眼認出她，趕緊起身打招呼：“江姐！您回來啦？”
“來看看！”她笑得很淡，也很自然：“周總在嗎？”
“在，他還說您可能今天來，剛剛還在會議室裏講您的方案呢！”
她點頭進了電梯，一路上遇到的老同事都對她客氣又真心，不少人都發自內心說了一句“好久不見，江姐”。
她沒在公司久留，只是跟周總開了個短會，把幾個細節補充交代了一下，末了剛準備走，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祕書探頭：“江姐，前臺有位顧先生說找您！”
她眉頭皺了下：“顧承硯？”
祕書點頭。
她沒多說，只是合上手邊文件站起來：“我去前臺一趟！”
公司前臺區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顧承硯穿着一件深藍色襯衫，沒打領帶，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一晚沒睡。
他看到她，立刻站直了身子，眼神像是有話要說，但又怕她轉身就走。
“我沒有預約，只是……”他說到一半，聲音低了些：“只是想看看你！”
她點點頭，神情平靜：“現在你也看到了！”
“能聊兩句嗎？”
“在這兒說就行！”
他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但還是嚥了咽喉嚨，艱難開口：“我知道，說什麼都多餘了。
你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雲熙了，你比那時候更強、更清醒，我也……不配要求你什麼！”
江雲熙沒打斷他。
“只是我真的……這些天，我在舊金山轉了一圈，才發現所有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現在都成了我的墳墓。
我連站在那裏都覺得愧疚！”
她終於出聲：“你知道就好！”
他看着她，眼底情緒複雜又苦澀：“你現在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這跟你沒關係！”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嫉妒！”他說着自嘲一笑：“哪怕知道沒資格！”
她沒有說話，只是擡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轉身就走。
他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電梯口，連最後的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電梯裏，江雲熙靠着扶手閉了閉眼。
她以爲自己已經不會再動搖，但剛剛那一瞬間，她還是有那麼一絲恍惚—那種“過去的影子真的徹底結束了嗎”的恍惚。
可她很快平復了。
她知道，那不是動搖，而是回憶在作祟。
真正的放下，不是不再記得，而是記得之後也能坦然轉身。
那天下午，她去了唐浩傑的事務所。
他正和人開會，祕書請她進了會客室，給她倒了茶。
過了十幾分鍾，唐浩傑匆匆進來，領帶都還沒來得及繫好，看到她時愣了一秒，然後笑了。
“你怎麼來了？”
“找你！”她說得平靜又輕描淡寫。
他挑了下眉：“有什麼事？”
她頓了頓，看着他，忽然說：“浩傑，你不是說，等我有一天想試試，你隨時都在嗎？”
他眼神一震：“嗯！”
“那現在，如果我說……想試試呢？”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幾乎本能地上前一步，像是怕自己聽錯了，又怕她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