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隔閡之深
“你說真的?”
她點頭:“我不能給你承諾,也不確定能不能喜歡你到你喜歡我那樣,但我想試試。
認真地、慢慢地試試!”
唐浩傑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伸出手,掌心攤開,遞到她面前。
“那你先牽我一下,試試看!”
江雲熙看着他的手,抿了抿脣,最後還是伸出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那一刻,她知道,她不是逃離過去,而是真的往前走了。
夜色漸深,江雲熙從事務所出來時,街道兩旁的梧桐葉在風裏輕輕搖晃,街邊小店的霓虹燈跳動着不穩定的紅光,像心口還沒平息的悸動。
她手裏捏着唐浩傑臨別時塞給她的一張便籤,上面只有一個短句:“有我在,任何時候!”
她沒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公園坐了一會兒。
石椅冰涼,草地上偶有蟲鳴,她把手搭在膝上,看着前方遊樂場裏還未收起的鞦韆,竟有種莫名的安定。
以前她總以爲自己不需要依靠,一個人也可以走很遠很遠的路。
可是此刻,她終於意識到,有人可以倚靠、可以不說話也被理解的感覺,是怎樣一種沉靜得讓人不捨的奢侈。
她坐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身。
回家的路上經過那家熟悉的咖啡館,她停了腳步,看了看掛在門口的小燈。
她記得顧承硯以前常帶她來這兒,說這裏的焦糖拿鐵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她並沒有進去,只是站了幾秒,像是和過去的一部分做了道別。
回到家,她洗了個熱水澡,把所有衣物都放進洗衣機,又把客廳陽臺收拾了一遍。
她其實很累,但身體像有些習慣了動,不想停下來。
手機震了一下,是唐浩傑發來的。
“到家了嗎?”
她回了兩個字:“到了!”
對方卻緊接着又發來一句:“那我可以安心睡覺了!”
她看着這句話,輕輕笑了下,把手機扣在枕頭邊,關了燈。
這一夜,她難得睡得很沉,沒有夢。
第二天,她早早起牀,給自己煮了碗熱湯面。
湯面裏打了一個雞蛋,還有幾片青菜,熱氣撲在臉上,她喫得很慢,像是在慢慢咀嚼生活。
喫過飯,她撥通了唐浩傑的電話:“你今天有空嗎?”
“有!”那邊幾乎是秒接,聲音透着一股難以掩飾的驚喜。
“那……陪我去個地方!”
他們約在城西的一家花卉市場見。
江雲熙穿了件米白色風衣,戴着帽子,氣質溫和得不像往日那個刀鋒藏身的女人。
唐浩傑遠遠看見她,沒忍住笑了一下,快步走過來:“今天怎麼想起要來看花?”
“我想在陽臺養點東西!”她走在前面,步伐比往日輕快了不少:“以前總覺得養不活,現在……覺得試試看也沒什麼不好!”
他們一邊走,一邊看着各個攤位的盆栽和花苗。
江雲熙停在一盆茉莉前面:“這個味道我小時候家裏種過!”
“那就買這個!”
“太香了,怕晚上睡不好!”
唐浩傑看着她的側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跟着。
最終她選了三盆,一盆茉莉、一盆吊蘭,還有一小盆三色堇。
他幫她提着,一路送她回家,把盆栽小心翼翼擺上陽臺。
“你養植物很有天分!”他笑着說:“這些擺在這兒,陽光也夠,應該能養得很好!”
“那你以後偶爾來看它們!”她把手插在口袋裏,看着那幾盆植物:“我如果養死了……你得提醒我換!”
“不會死的!”他轉頭看着她:“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顧不得的江雲熙了!”
她沒回頭,只是點了點頭。
午後陽光暖融融地灑在陽臺地磚上,幾片花瓣輕輕擺動,空氣裏浮着茉莉未開的淡香,一切都安靜得像初春的午睡。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生活從來不是一下子徹底翻篇,而是一點點,把舊的撕下來,換上新的。
晚上她打開電腦,把那份一直未完成的小說稿重新翻出來。
那是她婚姻期間偷偷寫的一個故事,女主是個被拋棄的鋼琴家,男主是她兒時的鄰居。
她很久沒碰,但今天,她想寫下去了。
她寫了一小時,纔想起還沒喫晚飯,手機卻又在此時響了。
是她母親打來的。
“雲熙,你爸那邊……他住院了!”
她拿着手機走到窗邊,聲音淡淡的:“嗯?”
“說是老.毛病犯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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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早說我們不算一家人了嗎?那時候他選的是夏知薇!”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嘆口氣:“我也不是替他說話……只是你畢竟是他女兒!”
“以前是!”她聲音低下去:“現在我只是江雲熙,和他沒什麼關係!”
掛了電話,她站了很久,才慢慢轉身回到桌前,把稿子保存關掉。
她沒有去醫院,也沒有問進一步的消息。
因爲她知道,過去那段孽緣,是她從地獄裏一步步爬出來的結果,再回頭,就會跌得更深。
晚上十點,陽臺上三盆花安靜地待着。
她泡了壺玫瑰花茶,拉開窗簾,靜靜看着樓下燈火。
唐浩傑發來一張照片,是他書房裏新買的一本《建築哲學與空間之心》。
“今天書店新上的,我覺得你會喜歡!”
她回:“謝謝!”
他問:“你睡了嗎?”
“還沒!”
“要不要聊一會兒?”
她猶豫了一下,打過去語音電話:“其實……我今天有點亂!”
他在那邊靜靜聽着,沒打斷。
她說了母親的電話,也說了對父親複雜的情緒。
她一直以爲自己已經走出來了,可今天她發現,真正的走出不是不記得,而是接受那些無法改變的,然後不再回頭。
他說:“雲熙,你可以軟弱,也可以猶豫,但不可以再爲了別人,把你自己丟掉!”
她輕輕“嗯”了一聲。
“那如果以後你情緒亂了,不想一個人待着,可以來我這裏!”他說:“我這裏永遠有空位!”
她沒再說話,只是把手機放在一邊,靠着沙發閉了閉眼。
風從窗外進來,吹得那盆三色堇的葉子輕輕晃動,一如她此刻的心,雖還未穩,卻已經開始慢慢站起。
第二天早晨,江雲熙是在一陣輕快的敲門聲中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