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情緒臨界
她還沒完全睜眼，門外傳來唐浩傑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地：“是我，帶了早點！”
她掀開被子，披了件針織外套去開門。
他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保溫袋，臉上掛着一點尷尬：“我昨天說得有點冒昧……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下次就不來了！”
她盯着他看了幾秒，眼神裏沒有拒絕，反倒帶了點笑意：“你不進來？”
唐浩傑像是鬆了口氣，換鞋走進來，把早餐攤在餐桌上：“豆腐腦、油條、皮蛋瘦肉粥，還有你最喜歡的小蔥花餅！”
她坐下來，先端起粥喝了一口，熱氣衝進鼻腔，溫度剛剛好。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喫這個？”
“以前你說過一次，記下了！”他給她遞了紙巾，又順手替她把散開的頭髮攏到耳後：“這家味道不錯，我特意早起去排的隊！”
她低頭喫着，沒有說話，但動作已經足夠說明態度。
等喫得差不多了，他收拾碗筷，像是早就習慣她家的碗櫃擺設，找得極準極熟練。
她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以前也這樣照顧誰？”
“沒有！”他頭也不擡地把碗放進水池：“我這人，一直挺冷的，除了你！”
這句話沒有情緒，但一刀一刀地扎進她心裏，扎得溫柔又緩慢。
“我會去醫院！”她突然開口，聲音乾脆：“我媽說得沒錯，再怎麼樣……我還是他女兒！”
唐浩傑沒接話，只是點了點頭：“我陪你！”
她搖頭：“我一個人去就行！”
他沒堅持，只是輕輕道：“那去之前告訴我，我送你過去！”
她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回房間換了衣服。
兩個小時後，她站在醫院病房門口，手裏拿着水果，臉上看不出情緒。
門是半掩着的，裏面隱約傳來說話聲。
“她不來了吧？”那是父親江志成的聲音，帶着虛弱卻仍不改的自負：“她一向冷得很！”
“你別想那麼多了，身體要緊！”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是夏知薇。
江雲熙聽得清楚，站了片刻，還是推門進去。
病房頓時安靜了。
夏知薇轉過頭看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雲熙，你來了啊！”
她看都沒看夏知薇一眼，只是把水果放在櫃子上，走到病牀前看了父親一眼。
他瘦了很多，臉頰凹陷，氣色不好。
可他的眼神，依舊倔強。
“身體怎麼樣？”
“還能活！”他低聲咳了一下：“你媽說你最近挺好！”
她嗯了一聲。
“你……”他眼神躲閃，像是想說點什麼，又咽了回去。
她靜靜站着，一動不動。
良久，他才輕聲道：“那時候我……是我不好！”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原諒：“我不是來聽這些的。
我只是告訴你，我現在過得挺好，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江志成握着被角，聲音低得像風：“我只是……想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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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她轉身：“那我走了！”
夏知薇突然開口：“雲熙，不管你怎麼看我們，當年你爸是爲了你媽考慮，他……”
“你別說！”江雲熙語氣冷得像冰：“我不想聽！”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病房，她像是卸下了一塊沉重的石頭，長出一口氣。
外頭陽光明妹，醫院樓下的花壇裏種滿了格桑花，粉白相間，風一吹，簌簌地搖晃。
她坐在醫院的石椅上，給唐浩傑發了個短信：“出來了！”
五分鐘後，一輛黑色車停在路邊，他下車走到她面前：“還好嗎？”
她沒說話，只是伸手把臉埋進他胸口，悶悶地說了句：“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原諒他！”
他輕輕抱着她：“你沒必要原諒，記得就行！”
他們就那樣在醫院外抱了很久，直到陽光移到兩人背後，她才緩緩鬆開手。
“我想去海邊！”
“現在？”
“嗯！”
“走吧！”
一路上他們沒怎麼說話，車窗開着，風吹得她的長髮微微凌亂。
她閉着眼靠在副駕，臉上的神情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們去的是一處人少的老碼頭，海水拍打着岸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她脫了鞋，踩在沙子裏，一步步往水邊走。
唐浩傑在後面遠遠地看着，不敢打擾，只是靜靜跟着。
她蹲下身，手掌伸進水裏，又擡起，被海風吹得冰涼的水珠順着手指滑落。
“你知道嗎？”她回頭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我從小就喜歡大海，因爲它乾淨，不說話，也不評判人！”
“那你以後想什麼時候來看海，我都陪你！”
她笑了一下：“你別太快把話說死了！”
“我已經說了二十年了！”
她愣住，眼眶慢慢紅了。
“我小時候喜歡你！”他走過來，輕輕把她的髮絲別到耳後：“長大後還喜歡你，現在也一樣！”
她看着他，像是要把這張臉牢牢刻在心裏。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想走了呢？”
“那我就在你身邊，不走！”
她鼻子一酸，擡頭看着遠處的海平線，像是看見了自己未來的路。
遠遠的，一艘小船靠岸，落日從船尾滑下，餘暉照在她臉上，安靜溫暖。
她知道，這一次，她終於真的走出了那個牢籠，不是逃，而是走向了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江雲熙醒得很早，甚至比她自己設定的生物鐘還早。
窗簾沒拉，晨光透進來，落在她牀邊的地板上，暖黃色的光暈像是安撫人心的手掌。
她靜靜躺着，看着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到手機響了一下，是唐浩傑發來的消息—
【我今天在公司，有事給我打電話，不管多小的事！】
她盯着那幾個字，指尖輕輕滑過屏幕，沒有回，但脣角卻慢慢上揚了一點點。
她下牀、洗漱、換衣服，每一步都比前幾個月來得更從容。
不是因爲生活忽然變好了，而是她終於習慣了這種獨自面對的節奏。
她現在做事不再猶豫，遇事也不再第一時間情緒化，就像唐浩傑常說的：“你不是變冷了，是終於開始爲自己活了！”
上午她去了趟母親那邊，老太太身體還算硬朗，只是精神狀態有些低迷，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時不時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