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往身後的座椅一靠，盯着上方的房梁，長嘆一聲。
“南宮羨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本是想重用她的，可她卻要我向我最親的人揮刀。
那個時候，剛經歷皇后案，皇室已經死了太多人，我不想再有親人死去。”
他擡手蓋住自己的雙眼，想要去逃避什麼。
“這些年，即便錦華公主一直暗中結黨營私，瓜分我的權利，我從來沒有一次後悔當初的決定。
直到錦華公主將手伸到我的後宮，若是沒有她，我的皇后也不會死。”
傳聞皇后薨後，皇上再沒有立過新的皇后。
雲九重依舊埋着頭，只是聽得有些打瞌睡。
“如今好不容易除掉錦華公主，我更不能容忍再出現一個錦華公主，你能明白嗎？”
雲九重：“……”
真的是這樣嗎？
難倒不是好不容易穩固了自己的權利，不容許別人再來染指嗎？
她對着上面的人一拜。
“我被逐出師門，已經做了太多錯事，不想再一錯再錯，恕罪民不能再爲皇上做事。”
皇上垂下眼簾，冷眼睥睨下方頭磕在地上的人，眼中逐漸覆上寒霜。
“這就是你的答案？”
“是。”
“……”
許久的沉默後，皇上忽然開口問道。
“是因爲你知道，之後我的子嗣無人可繼位嗎？”
“……”
這個雲九重倒是沒算過。
誰當皇上，對她都沒影響。
皇上既然這麼問，看來是之前問過姬家了。
看吧，這分明就是還在乎自己的權勢和地位，更害怕這權利沒能落到自己的後人身上。
她沒有說話，聽到皇上那一聲“退下吧”，她才起身離開。
大總管被叫進去後，很快追上雲九重和謝探真，向謝探真交代。
“謝大人，皇上的意思，雲姑娘三日後處以斬刑。”
兩人說這話時，完全沒有避着雲九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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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後，大總管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雲九重，搖着頭走了。
謝探真看向雲九重，她依舊淡然。
兩人一路沉默，回到大牢，謝探真看着獄卒上了鎖，等獄卒走後，依舊站在圍欄外看着雲九重。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雲九重往稻草堆上一趟，語氣淡定。
“還能怎麼辦？等死唄。”
“……”
三日過去，這次來的大理寺的人裏，卻沒有謝探真。
“怎麼來的不是謝少卿？”
大理寺的兩人面面相覷，想着對方也快死了，告訴她也無妨。
“謝少卿說你抓捕信陵王有功，怎麼也不該被處以死刑，到皇上跟前爲你求情，結果被打了三十大板，現在禁足在家。”
“……”雲九重想了想，對兩人道：“替我跟謝少卿道個歉。”
兩人悶悶應着，帶着她出了大牢。
天色還未亮，雲九重被關在囚車裏。
藉着夜色昏暗，她從鞋子夾縫中抽出銀針，在枷鎖上一陣搗鼓。
行刑地點並非在大街上，而是在亂葬崗。
也是，抓捕信陵王這麼大的功都不能抵過，這事確實不是那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不然以後誰還會爭着搶着建功立業？
天邊翻起魚肚白，囚車打開。
她被大理寺的兩人拉着下車。
“兩位，記得幫我給謝少卿說聲對不起。”
其中一人道：“會的，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謝探真的人品。
能讓他捨命覲見的人，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大間大惡之徒。
“確實還有一件事。”
“什麼？”
“要不你們把我放了吧，隨便騙騙皇上就行，若是他要查屍體，隨便找具女屍，毀容就能矇騙過去了。”
雲九重的聲音太過淡定，彷彿在說今天她沒喫早膳一樣。
壓着他的其中一人當即呵道。
“那不行，這是欺君。”
“哦，那我只能跟你們說聲對不起了。”
“嗯？”
這人剛發出疑問的一聲，一只拳頭突然在他眼前猝不及防放大。
在意識完全昏迷前，他還聽到押送人員拔刀的聲音，好幾道拳拳到肉的打擊聲。
之後便徹底昏死過去。
雲九重拍了拍手，朝遠方走去。
還好行刑地點不是大街，不然還真有些麻煩。
直接出城，倒是給她省了不少事。
……
益州。
姜銜雲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白雲，問亭中喫烤兔的何清淨。
“你姐姐到底去哪了？”
“你別管，你就說你要不要對祝二小姐負責吧。”
“我負責個鬼，我連她的手握都沒摸過。”
兩人鬥嘴間，餘白的聲音忽然出現。
“世子，我給你找了個解蠱大師，你身上的蠱能解了！”
何清淨啃着兔肉，還不忘吐槽。
“好啊，嘴上說愛我姐愛得連命都可以給她，這就找來解蠱大師了。”
自從讓餘白帶那隊人馬去荊州後，姜銜雲就跟餘白沒有聯繫。
他還以爲餘白直接留在荊州了，沒想到他居然去幫他找人了。
“這願意給和命被別人握在手裏是兩碼事，知道不？你姐若是親口讓我把這條命給她，我眼都不眨一下。”
這會兒餘白帶着人穿過假山過來，帶來的人還是姜銜雲的熟人。
“苗邈邈？”
苗邈邈知道要解蠱的人是姜銜雲，臉上一點意外都沒有，滿臉都是幸災樂禍。
“哎呀，這是誰啊？怎麼混成這樣了？還被人下蠱了？”
苗邈邈跟何清淨一個路數的，不吃薑銜雲那套，他忽悠不過來。
剛剛他還挺感動餘白惦記他這條小命，現在只想拉他出去砍了。
“你帶她來做什麼？雲九重的蠱估計就是她給的，你覺得她能給我解蠱嗎？”
餘白：“……”
餘白一臉懵，他哪知道苗邈邈跟雲九重認識？
可人畢竟都請過來了……
“苗大師，你要是有什麼條件，可以直接開的，只要能救我們家世子。”
苗邈邈食指戳在餘白胸口，笑容挑釁。
“你小子倒是隨你主子，上道。”
說完，她朝姜銜雲走去，擡起手。
一只彩色的飛蟲從她的袖口中飛出。
“來，讓我看看九重給你下的什麼噬心蠱。”
姜銜雲很是抗拒這只蠱蟲的靠近。
一想到之前碰到這只蠱蟲的人全身發癢潰爛，活生生把自己撓死，他就忍不住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