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寧府。
身上的皮肉傷已經好了許多，姜銜雲一瘸一拐走出屋子，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什麼時辰了？”
“回世子，午時兩刻。”
姜銜雲活動着筋骨，餘白匆匆過來，支開下人，遞給姜銜雲一張紙條。
“王爺來信了。”
姜銜雲活動着脖子，接過遞來的紙條。
「雲進宮，不可留。」
他呼吸不由一滯。
他寫的家書按快的腳程來算，也得半個月到荊州。
這才幾天，他爹的飛鴿就帶着信過來了。
定然是城中的眼線用飛鴿給他爹傳信了。
當初讓他拉攏雲九重的是他爹，爲此他都做好犧牲色相的準備了。
現在這算什麼？
不就進了一趟宮嗎？
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餘白繼續道：“城外有消息傳來，兩天前雲九重和姬榮還有兩個捕靈郎進了錦華公主的陵墓，沒有出來，剛纔錦華公主出城，朝皇陵而去。”
“嗯。”
姜銜雲淡淡應了一聲，視線在信上流連，雙目失神。
“大哥！”
聽到姜化予的聲音，姜銜雲回過神，快速揉捏手中紙條，攥在手心，雙手背在身後。
姜化予從院門外進來，身後跟着的蘭苕端着湯藥，隔着距離，都能聞到空氣中苦澀的藥味。
“來，喝藥了！”
“……”
姜銜雲無奈一口氣喝完，苦着臉道。
“我現在也不需要喝這個了吧？皮外傷而已，已經無礙。”
“不是你說太醫署的藥比外面的都要甜嗎？這可是我特意去太醫署抓的藥，爲你精心熬製的。”
“……”姜銜雲嘴裏苦苦的，心裏也苦苦的：“有妹如此，兄復何求啊，別熬了，我那是糊弄你皇姑母的，你還當真了？”
姜化予努力壓着想要揚起的嘴角，憋着笑道。
“那行吧，我繼續出去義診了。”
走到一半，姜化予忽然停住腳步，回身望來。
“對了，雲姑娘那邊給海清公主做法事要做多久啊？
最近我路過算一堂都是關着門的，街坊鄰居也都說他們這幾日都未曾開門。
聽說那個徐公子還被姬家大公子抓走了，這是惹上什麼事了嗎？”
姜銜雲背在身後的手揉捏手心的紙團，笑彎成月牙的桃花眼中，眸色漆黑，叫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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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堂如何，咱們就別管了，以後你也離他們遠些。”
“啊？”
之前姜銜雲明明還叫她多和雲九重親近，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就改口？
姜化予忽然想到姜銜雲和雲九重進宮那日的事。
聽說皇上賜婚，被雲九重拒絕了。
他哥不會情場失意，道心破碎了吧？
“這情傷確實難養，你放心，我去見雲姑娘，保證不會告訴你。”
說完這話，她心情更加愉悅幾分，繼續朝外走去。
“姜化予。”
姜銜雲突然一本正經地叫她全名。
姜化予感覺脖子後涼嗖嗖的，再次停住腳步，回身看向姜銜雲。
“我的意思是，你不許再和算一堂來往，特別是雲九重。”
“……”
姜化予看他認真的樣子，半點情傷也沒有。
這嚴肅的模樣，讓她恍惚間想起爹爹認真時的威嚴氣勢。
她其實已經記不清家人的樣貌，就連姜銜雲出現在自己面前，蘭苕告知他的身份，她也久久沒能把他和記憶中的大哥聯繫到一起。
對家人僅存的那點少得可憐的零星記憶，她能記住的只有感覺。
甚至連那種感覺，她也不能確認是不是對的。
但有一點她能肯定。
現在的姜銜雲，和當年做決定留下她的淮安王身上的上位者獨裁的氣息如出一轍。
看來她沒猜錯。
姜銜雲之前果然是想借她接近雲九重。
現在則不需要了。
“行了，知道了。”
她裝作不以爲意的擺擺手，帶着蘭苕離開，心中涌出一股煩躁，卻又無處發泄，加快腳步離去。
彷彿遠離姜銜雲，她才能覺得有幾分鬆快。
遠處飛來一只鴿子，在院子上空盤旋。
姜銜雲伸出手臂，它才落下。
他取下信紙，看到信中的消息，眉梢微挑，眼中生出幾分意外。
沒想到，何清淨竟然能爲雲九重做到這一步。
倒是他小看雲九重了。
“皇陵那邊，想必是雲九重他們做了什麼，惹怒皇姑母，這才讓皇姑母親自前往。”
他轉身回到屋內，悠哉悠哉燒燬兩張信紙。
“替我更衣，帶上我的弓箭，咱們去給我皇姑母獻個殷勤。”
餘白躊躇幾息，說出顧慮。
“雲九重畢竟是皇上派去皇陵那邊的，她若出了事，只怕皇上那邊不好應付。”
“那有什麼？皇姑母還能拿我出來頂罪不成？那可是我皇姑母啊。”
姜銜雲看着信紙化爲飛灰，脣角自信上揚，桃花眼中的水波凝上一層寒意。
餘白叫人進來，伺候姜銜雲更衣，準備出行。
……
皇宮。
小慶子快步到御書房向皇上覆命，說明皇陵那邊的情況。
對雲九重的情況，一言蔽之，不好多說其他，說多錯多。
“當晚五官分朔郎帶着兩位捕靈郎前往皇陵，也不知爲何事，雲姑娘擔心他們出事，陪同前往，已經兩日未歸。”
皇上坐在窗前，對面坐着和他對弈的，正是楊俊生。
聽到這消息，楊俊生心中慌了神，擡在半空的白子遲遲不落。
皇上瞅了他一眼，看出他是走神了，也不催促，漫不經心道。
“五官分朔郎……那不是小姬大人嗎？兩日未歸，那就是生死不知……”
楊俊生心跳慌了幾拍，最終把白子放回棋罐中，起身衝皇上行禮，示意認輸。
剛纔皇上沒有叫他避讓，這是故意留他在這聽這個消息，也不知其意欲何爲。
皇上朝楊俊生看來。
“說起來，這雲姑娘也算是對你楊家有恩，把你母親接了回來。
你那頑劣弟弟被她教訓一頓，現在也安分多了。”
楊俊生一時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想法，只能老老實實答道。
“是。”
“不如這樣，你與驍衛中郎將各領一隊人馬，去皇陵附近尋找雲九重和小姬大人的下落，你意下如何？”
楊俊生一顆心懸在嗓子眼，怦怦亂跳。
“臣領命。”
即便這是皇上對楊家的試探，他也只能接下。
小慶子見到這個結果，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雲姑娘，你可要撐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