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她是真的闖禍了。
來之前她還請兩位師兄爲她算了一卦,兩人都說問題不大。
她還以爲她涉入不深,牽扯的因果不多,即便有麻煩應該也不大。
現在何清淨和姜銜雲在這種情況下碰面,她有預感,她已經進入那個巨大因果中。
這次她連化解的念頭都沒有,只想逃。
可這樣的因果,她能逃得過嗎?
姜銜雲一襲紫袍從馬車內飛出,貴氣逼人,彎彎的眉眼間覆滿寒霜,在陽光下如同質地冰冷,最耀眼的黑曜石。
他手中長弓拉滿,手指驟然鬆開。
“咻咻”兩道破風聲劃破空氣,直接射中馬上的兩個人。
兩人像是被巨石擊中,身體朝後飛去的一瞬,近乎騰空,掉落馬下
“世子,接槍!”
餘白衝落地的姜銜雲喊了一聲他,擲出剛拼接好的長槍。
姜銜雲側過身,長槍從他身旁飛過。
他抓住槍尾,腳下步伐向前,順勢扔出手中長弓給餘白,拽住長槍在腰間轉了幾圈,卸去力道,又驟然迎向最前面的棕馬,躬身向下,一槍打在馬腿上!
棕馬翻倒,馬背上的人從馬上狼狽落下。
第二個騎馬的人見此,手中長刀砍向姜銜雲肩頭。
姜銜雲一個側身,擡槍去擋,手腕一個翻轉,長槍見縫插針襲去,反而打下馬背上的人。
少年的動作行雲流暢,一氣呵成。
這一支騎兵隊伍二十多個人,愣是沒有一個人能傷姜銜雲分毫,都被他一一打落下馬。
局勢對何清淨越發不利。
她知道姜銜雲難纏,可沒想到居然那麼難纏。
她的手搭在腰間的信號煙上,正要抽出,被景瓊制止。
“主人,來人了,看來今日是抓不到這人了。”
何清淨看向來時的方向,遠處有一支兵隊和馬車行駛而來。
她咬了咬牙,看向在人羣裏越戰越勇的姜銜雲,眼中滿是不甘。
她還是停了手,朝不遠處的雲九重伸出手。
“上來!”
雲九重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她,沒有動作。
何清淨急了:“他抓你是要向錦華公主邀功,錦華公主抓到你會如何處置?你不知道嗎?”
雲九重依舊只是站在那,看何清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景瓊也看出雲九重的不對勁。
雲九重根本不像之前何清淨說的那樣,已經是他們的人。
甚至在明知姜銜雲是對她不利的情況下,也不肯選擇他們。
但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不然她連雲九重一起殺。
“主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說完這一聲,拉着何清淨的馬頭調轉方向,在馬上抽了一鞭,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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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其他人見包圍姜銜雲也不能拿他如何,聽到命令,也沒有一點猶豫,快速撤走。
何清淨不甘心,回頭看向雲九重的位置,正好對上她漠然,不染一絲情感的目光。
一如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樣,冰冷得不像個活人。
“哎,不是要我的項上人頭嗎?怎麼這就跑了?”
姜銜雲站在一片人仰馬翻中,衝遠去的騎兵喊話,洋洋得意,顯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呆站在不遠處的雲九重身上,身上危險的氣息裹挾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擦去臉上被人噴上的血沫,好看的桃花眼危險眯起。
眼前的這個人可要比這些騎兵難對付多了。
“雲姑娘,不跟他們走,就只能跟我走咯!”
雲九重深呼一口氣,踱步走到他面前。
兩人面對面,相對而視。
姜銜雲眉梢微挑,目光一直在注意雲九重臉上的表情變化,脣角勾起一抹輕佻的弧度。
二十多個騎兵對他來說不是事,眼前的人卻是讓他很有壓力。
“我追了你這麼久,這還是你第一次走向我,有什麼遺言嗎?”
“你拿我向你皇姑母獻殷勤,你爹知道嗎?”
“……”
姜銜雲就知道,這人和他爹之間定然是有什麼交易。
這個交易大到她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爹都會保下她。
可惜了……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也能告訴你,他不知道。”
“……”
姜銜雲故意停頓片刻,但他的的惡趣味像是被她悉數洞察一般。
她靜靜站着,等着他把話說完。
姜銜雲忽然覺得無趣極了,撇了撇嘴,這才繼續。
“但他給我的命令是,不能留你,要怪就怪我吧。
要是知道你一進宮,我爹就不留你,我定然不會幫你,畢竟我還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雲九重走向他的馬車,直接上去了。
姜銜雲更覺得無趣了,聳了聳肩,把手中長槍扔給餘白,略帶惆悵地說完後面的話。
“挺在乎你的。”
雲九重進入馬車,看到裏面有個鏤空的座椅。
她在旁邊坐下,進來的姜銜雲一屁股坐在那把鏤空的座椅上。
雲九重居高臨下俯視他,姜銜雲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脊背發涼。
他知道雲九重的束手就擒只能表明她還沒到很急的地步。
現在被她這麼盯着,更覺得她是在打什麼主意。
他仰起頭,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懶散的窩在座椅中,全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完全沒有剛纔殺神臨世的壓迫感。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這是突然發現……”姜銜雲食指一挑額邊的一簇黑髮,很是自戀:“愛上我了?”
雲九重:“……”
“我知道剛纔的我招式帥氣,英氣逼人,淡定淡定,只是你現在喜歡我也來不及了,咱倆沒可能了。”
雲九重:“……”
雲九重覺得她再不說點什麼,姜銜雲能在這孔雀開屏半個時辰不帶累的。
“我是想說,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迴避,讓餘白進來給你上藥。”
“?”姜銜雲秋波明豔的桃花眼迷茫地眨了眨。
“你痔瘡裂了,別忍着,早些上藥早些好。”
“!”姜銜雲雙眼驟然瞪圓,忍不住拔高音調爲自己正名:“我沒痔瘡!”
“你剛纔打架的時候我看到了,血沾裏邊褲子上了。”
“……”
姜銜雲俊美的臉上浮出一抹緋紅,起身推着雲九重出去,還不忘爲自己辯解。
“那是前幾日杖刑留下的,不是痔瘡!你呆外面不許跑,要是敢跑我直接射殺你!餘白進來!”
雲九重在馬車裏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推出來。
她坐在馬車外,盯着地還上的死屍和重傷的馬匹,開始走神。
後面的隊伍也在這個時候跟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