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銜雲盯着錦華公主，喉嚨裏像是卡了根刺，一說話就不舒服。
最後他尋了個委婉的表達方式。
“皇姑母，雲九重這人是真的有點神在身上的，棺材放那，她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有沒有放屍體。
她知道你弄個空墓穴糊弄她，又讓我跟着她，她定然猜得出你我想做什麼。”
錦華公主一拍桌子，顯得更加興奮。
“這不更好辦事嗎？”
“……”
姜銜雲還是頭一次見對讓他辦事這麼執着的人。
他爹孃都沒這麼在他身上花心思。
“皇姑母，你可真是我的親姑母啊……”
姜銜雲感動得留下無奈的眼淚。
錦華公主笑得合不攏嘴，滿臉自豪：“那可不！”
……
雲九重和姜銜雲是一前一後到一座嶄新的墳墓前的。
姜銜雲到時，雲九重就站在墳墓前，盯着無名碑發呆。
他下馬車過去問道。
“外面這麼曬，怎麼不進屋去？”
旁邊有座木屋，建造得很是簡單，但勝在能遮風擋雨。
雲九重盯着無名碑，一字一句道。
“這墳是假的，下面沒有屍體，說不定連口棺材都沒有。”
“……”姜銜雲就知道。
“錦華公主讓我過來守一個沒埋屍體的墳墓，明擺着就是沒想留我活口。”
說完這話，她擡頭朝姜銜雲望來。
“你來這……應該是她讓你來的吧？”
雲九重的思維和表述越清晰，就代表她在蓄力，在等待時機。
姜銜雲勾起嘴角，揚起一抹笑：“是。”
“他讓你來……先間後殺？”
姜銜雲皺着眉哎了一聲，擺了擺手：“別說得那麼難聽，她說了，這七日你若是改變主意願意跟了我，她也能放過你。”
雲九重搖頭，斬釘截鐵。
“就算她會放過我，可你不會。”
姜銜雲望着她走向木屋，樂得開懷大笑，跟上她的腳步。
“反正咱倆這幾日都要住在這了，想開些，不如先假意順從我。
我爹讓我殺你，但也沒規定時間，我已經飛鴿傳信，讓人去挖你說的那個地了。
在沒有確切的消息傳過來前，我是不會讓你有事的。”
兩人上了臺階，終於在陰影處感受到幾許涼意，身上的燥意散去不少。
雲九重見走廊上放着一把木質的躺椅，過去坐下，任由整個身子陷入躺椅中，合上雙眼，愜意地享受這一刻的涼爽。
“說起這個，你也別讓人挖了，我騙你的。”
“嗯？”姜銜雲並不驚訝，拽起雲九重放在扶手上的手扔她身上。
他往上面一座，刻意避開重傷的屁股：“這麼快就圖窮匕見了？”
他摩挲着下巴，俊眉緊皺在一起，有些不解。
“你們玄門的人不是不能撒謊嗎？之前你撒謊都是讓何清淨開口。
怎麼？現在這是知道死期將至，也不管你們那些麻煩的規矩了？”
雲九重的左手在肚子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搭着，眼皮都懶得掀開。
“我告訴你這些時，我就已經在撒謊了，現在又豈會顧忌這些？”
姜銜雲：“……”確實是這個邏輯。
“不過……”雲九重忽然睜開雙眼，怔怔地盯着頭頂的屋檐：“剛纔我在陵墓那邊說的是真的，那個兇魂現在不解決好，七日之內必出事。”
 |
 |
 |
姜銜雲點點頭，臉上神情愜意，彷彿兩人只是在輕鬆閒聊一般。
“是是是，這一出事，可不就得找雲大師你出手嗎？到時候你一展風彩，收服厲鬼。
錦華公主又驚又喜，拜服在你的人格魅力下，說不定就不殺你了，反而把你當成座上賓好喫好喝地供着。”
雲九重點點頭：“是的呢，到時候你又多了一個不得不殺死我的理由。”
姜銜雲擺擺手，似乎靠得不是很舒服，起身朝屋內走去，他的聲音也從屋內傳來。
“你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這麼壞？我真是奇了，你明明可以爲自己找到一條生路。
挑撥我跟我爹的關係，或者挑撥我和錦華公主的關係，再或者是用你那些變化莫測的法術直接逃跑也行。
怎麼偏偏就這麼想不開，要尋死呢？”
“……”雲九重重新闔上眼簾，心中也在感慨。
兩位師兄誤她啊！
“哎，這屋內只有一張牀，晚上咱倆一起睡？”
“你睡牀吧。”
姜銜雲在屋內聽到這含糊的一聲，促狹心起。
“你這是害羞了？”
“……”這人理不了一點，一理他就開始孔雀開屏。
……
姬崇風謝過兩位中郎將和幾位大人後，帶着姬容和奚得宇回到姬府，讓兩人先去拾掇一番，才拉他們出來問話。
崔文少聽說另外兩人也回來了，也被請到姬崇風的書房內。
三人進入陵墓之前的事，姬崇風已經聽崔文少說過。
現在主要是想知道進入陵墓後，姬容幾人到底做了什麼，惹怒錦華公主。
今日雖然有驚無險地過去，日後保不齊錦華公主還會再對他們下手。
姬崇風只有先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才能和錦華公主談判。
兩人也不敢隱瞞，把進入耳室的事再到他們爬出盜洞的事一一托出。
和雲九重分開後，兩人想着不如讓雲九重一個人回去搬救兵。
燈下黑，最難找，他們推測出陵墓中的暗河流向，利用河流從外面進入裏面，順便找找崔文少。
這話聽得旁邊的崔文少感動萬分，抹了把眼淚。
兩人這一路並不安生，遭遇不少驚險，好歹是有驚無險地潛入進去。
在得知禁軍是皇上派來找他們的時候，兩人才敢從河中爬上來。
姬崇風一雙眼如鷹隼似的盯着自己的這個兒子，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明知道那塊白玉沾了陰氣，算它會被反噬，還敢起卦卜算，你們可真是厲害啊。
要是那女鬼再兇點，你們三全都得玩完！”
三人被罵得擡不起頭。
當初起卦時有多硬氣，現在就有多慫。
姬崇風的手指在桌上敲擊得很慢，每一下都很重，臉色越發陰沉。
“如果那具棺材中的女屍真的是南宮羨，恐怕這事不好辦了。
這南宮羨不是普通的犯人，她牽扯到皇后案。
若是皇上以此給錦華公主安上一個反賊的罪名，錦華公主即便不是，恐怕也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