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銜雲記得以往雲九重提起她的那些師父師兄們，都是念着他們的好。
此刻這一句中，他竟是聽不出她的悲喜。
“那是不是說，不用那些邪術，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雲九重對着姜銜雲的方向翻了一個白眼。
那不叫邪術。
算了，她糾正他也不是一兩回了，就沒糾正過來，她累了。
見她不搭話，姜銜雲得寸進尺道。
“反正你連錦華公主的幕僚都做得，要不就聽我爹的話，做我家幕僚唄。
我爹出了名的仁義，又愛惜人才，定不會叫你桃李之年香消玉殞的。”
“不一樣。”
姜銜雲微愣，想了想，沒想明白。
“哪不一樣？”
“我做錦華公主的幕僚，可推進她的滅亡，減少她犯下過錯，這是功德。
我做淮安王的幕僚，這是助紂爲虐，有損功德。”
“……”這跟直接點名他們想要謀反有什麼區別？
可姜銜雲還是想不通：“既然如此，那晚你爲何願用你那顆藥救我？”
“……”
她主動介入姜銜雲的生死因果，對她來說是一場豪賭。
姜銜雲在這其中牽扯到的因果巨大。
如果他本有這場劫難，雲九重插手其中，以後他做善事，對與雲九重來說，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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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後他做惡，他的那些惡業也會算在她的頭上。
當時情況緊急，她也來不及分辨他的傷情真假，也是事後才反應過來。
她現在也後悔給他那顆藥，簡直是浪費！
“多的我就懶得解釋了，有一點你要記住，我會救你，也會親手殺你。”
“啊……”姜銜雲這一聲喊得毫無感情。
“你做事怎麼一點道理也不講？表面說不能用你的那些邪術殺錦華公主，卻可以用邪術幫她作惡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不就是滿足私心？
明明之前救了我，現在又說以後會殺了我，你直接坦白你捨不得我死，又不會掉塊肉。”
“……”
雲九重的心冷不丁漏跳一拍，懊惱的在心裏嘖了一聲。
壞了，忘記換套話術了。
這套話術忽悠一下徐英之還行，對姜銜雲顯然就沒那麼好使，還讓他揪出矛盾來。
他不會已經看出她在秋獮那天其實想要做什麼了吧？
雲九重輕咳一聲，明知道對方應該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還是下意識的頭偏向另外一邊，期期艾艾道。
“我向來以家國大義在先，兒女情長……暫且擱置在後。”
她這話雖然沒有正面迴應，但很容易讓人理解。
姜銜雲又是沒有感情的“哦”了一聲，一切都如他所料。
“所以你現在是承認你心悅我了？這事挺重要的，但我感覺你的家國大義更重要些，所以秋獮當天你到底想做什麼？”
“……”雲九重有時候真的很不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不好忽悠。
姜銜雲故意湊到雲九重耳邊，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嗓音低沉喑啞，語調間隱隱透出促狹的笑意。
“哎，說話，咱倆情意相通，有什麼事是不能當面說的嗎？你說我總是戲精上身，我看你嘴裏也沒一句實話啊。”
雲九重被他捉弄得雞皮疙瘩起了又掉，渾身顫慄。
誰跟誰情意相通，他心裏沒點數嗎？
“你是不是應該去找海清公主舊部的人談判了？
這種沒多少好處的倒黴事，他們未必會答應，怕是得多費些口舌。
不過想來，這對於舌燦蓮花的世子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別想扯開話題，我這次來，可是很有誠意的。”
姜銜雲剛說完這句，雲九重的手已然搭在他的胸口，用力一按。
姜銜雲：“……”
姜銜雲：“獻身這種誠意……也不是不行，不過我這個人比較注重儀式感……”
姜銜雲羞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九重冷冰冰打斷。
“你沒受傷？你知道我那顆藥多珍貴嗎？”
“……那不是……”
“你要是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你小妹，她學習醫脈，應當知道續命丸多難煉製，賠我！”
姜銜雲冤死：“那不是你自己塞我嘴裏的嗎？是我讓你塞的嗎？”
面對姜銜雲的辯駁，雲九重得出一個結論。
“哦，你不想賠。”
“……”廢話！
姜銜雲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二話不說就把藥塞他嘴裏，入口即化，吐都沒機會吐，害得他以爲她是喂他毒藥，當時心都涼了大半。
雲九重突然提高音量：“來人啊！有刺客！”
“！！！”
這一嗓子喊得姜銜雲瞪大雙眼，猝不及防，飛速從地鋪上一骨碌爬起，一頭扎往後面，在帳篷上劃出一道口子，朝外跑去。
外面巡邏的守衛聽到這一聲，快速趕過來，看到帳篷上破了道口子。
所有人都知道雲九重是錦華公主身旁的紅人，連忙道歉，重新給她安排住處，事事安排妥帖，生怕雲九重向錦華公主告狀。
雲九重住進新帳篷，沒敢熄燈，直接躺在地鋪上，思緒萬千。
這個姜銜雲不來找她還好，這一來找她，定然不是好事。
現在看來，不止錦華公主想要在這次的秋獮上搞事，姜銜雲也沒想放過這次機會。
如果姜銜雲沒撒謊，錦華公主想要借海清公主舊部的手奪位。
姜銜雲巴不得京都亂成一鍋粥，他是這一場局中最大的變數。
最後誰贏，他都能投靠誰。
雲九重知道他那點心思，可是她沒有證據。
她這次最優先的是先保證自己不被推出來背鍋。
其次，如果不能把錦華公主推至人前，她也只能潛心繼續蟄伏。
皇上，錦華公主，叛軍，這三方勢力只要還能維持現在的局勢，京都暫時就亂不起來。
要通知皇上，她得找個信得過的人才行。
……
姜銜雲一路逃進林中，跑出獵場好幾公里，找到自己的馬快速離開，不敢多留。
果然如他所料，雲九重也打算給錦華公主做局，他這一趟沒白跑。
毫無疑問，雲九重不想讓人把京都這水攪渾。
這可由不得她說了算。
景瓊來消息，何清淨叛出舊部，不知所蹤，現在舊部內由景瓊做主。
雖然她沒何清淨那麼好忽悠，但說動她，對姜銜雲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