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平原上，戒備森嚴。
其中一頂帳篷外，更是圍了一圈禁軍守衛，閒人不可近前。
帳篷內的錦華公主笑如花開，喜悅發自肺腑。
“看來這次，是我贏了，年輕人到底是年輕，天真多了些，若是淮安王在，今日想必會更精彩。”
皇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杯中淡黃的茶水，擡眼睨向她小人得志的模樣。
這次錦華公主可謂是空手套白狼，人力物力，什麼都沒出，僅是借用不屬於自己的人手，輕易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如何確定我一定知道叛軍會混在軍隊之中？”
錦華公主端起面前的茶水，淺啜一口，怡然自得。
“咱們這個皇侄兒呀，那小人心太明顯。
他的妹妹被困在京都這麼久，他們一家可恨死咱們了，巴不得咱倆打起來，怎麼可能真心幫我？”
從一開始，她就沒相信過姜銜雲。
“就是可惜，知道他要雲九重假扮瓏珏出席時，我就預感他會趁這個機會，李代桃僵，送瓏珏出城。
我派人去盯瓏珏，剛纔傳來消息，人跟丟了，這會兒瓏珏估計已經出城。”
皇上想到今日她見到的姜化予，他還真以爲是本人。
即便她感染風寒嗓子壞了說不了話，儀態舉止也都無異，沒想到那竟是雲九重假扮的。
倒是他小看她了。
錦華公主斜睨皇上，上挑的眉梢滿是輕蔑。
“不過我未曾料到，你說要殺姜銜雲，還真就下手。”
“這不是你提的嗎？”
“我也沒想到你真會這麼做啊，我還想着你要是不動手，我來也行。”
“……”
見皇上沉默，錦華公主眼中戲謔更加濃厚。
“你不會以爲，現在的淮安王，還是以前那個讓淮安王吧？
這死的可是他最鐘意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一點賠禮就能把他打發了？”
皇上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眼神幽幽盯着錦華公主。
“你故意借我之手除掉宴寧，是覺得淮安王會惱羞成怒會上京逼宮？”
“我可是有確鑿消息，這些年淮安王可是養了三萬的私軍，你說他養這麼多私兵作甚？”
她擡頭望着頭頂的帳篷，又是發出一個疑問。
“你說，這些私兵什麼時候會動身呢？這京都，就快變天了，可惜了，我那個好皇侄看不到了。”
皇上的臉陰沉大半，一言不發。
錦華公主看到他喫癟的樣子，笑得比京都的牡丹更加明豔燦爛。
“說起來，這雲九重也確實是個妙人，我也很是鐘意她，可惜了，她是你的人。
之前我派她來獵場勘察地形，她還有心思跑去打獵，想來是變着法的想給你傳消息，不知皇上收到沒？”
“……”皇上收到了，但皇上不想說。
不僅如此，他還得繼續黑着臉，維持想怒但又不能動怒的樣子。
錦華公主見他的這反應，更加得意了。
“哎呀，這麼忠心耿耿，還多才多藝的一個人，居然成了叛軍。
這也是她自己做的選擇，皇上應該不會怪我揭穿她吧？”
皇上受不了她的陰陽怪氣，冷冷出聲道。
“皇姐這是還在爲了南宮羨的事生氣？”
“……”
這話直接戳在錦華公主的肺管子上。
南宮羨驚華絕豔，與她形如知己，爲她臥薪嚐膽，十年如一日的臥底在劉氏與海清公主身邊，取得她們的信任，拿到她們謀反的證據。
此事皇上也算得利，不然現在哪還輪得到他坐在這把皇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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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人非但不感謝，反倒痛下殺手，給南宮羨扣上謀反同黨的罪名，和其他人一同斬了。
她如何不氣？
錦華公主溫柔的嗓音滲出冰冷之意。
“我說過，我會要你爲當初做過的事悔不當初！”
皇上揉了揉眉心，不想和她爭論此事。
“你倒是提醒了我，確實該叫他們停手，宴寧死了，反倒真合你心意了。”
“停手？”錦華公主冷笑：“晚了，所有人都看到你對宴寧見死不救，你以爲淮安王會不記恨你？你不殺，我也會讓人殺了，淮安王必上京！”
錦華公主起身，拂袖而去。
皇上撐着側腦闔着眼，只覺得腦子疼得快要裂開。
他再次睜開眼，眼中的惱怒已然褪去，神情複雜。
他怎麼會不知淮安王私自養兵？
他與錦華公主在京都鬥了這麼多年，雙方相護掣肘，局勢平穩，海清公主舊部那點人，壓根對他們造成不了任何威脅，連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都做不到。
他們之所以默契地還留着海清公主舊部那些人，不過是都在等一個時機，用那些人做他們手中的刀，除掉對方罷了。
他自然知道錦華公主這次的最終目的是引淮安王上京。
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都是手足，可身在皇家，註定手足相殘。
他之前一時心軟，纔會留下錦華公主，纔會放淮安王去封地。
如今，他也該爲當年自己的天真收拾爛攤子了。
外面的內侍進來通報。
鎮國大將軍有事稟報。
之前鎮國大將軍派出人馬，假借活捉雲九重的名義入山，實則捕殺姜銜雲。
追擊的隊伍遇到正在追姜銜雲的活死人，他們跟着活死人追了一半，那些活死人突然倒在原地，不再動彈。
這事已經交給天靈司的捕靈郎去處理。
追擊的軍隊後面雖然追到姜銜雲，但他跳崖了。
軍隊下山搜查，還沒找到人，只找到一匹摔死的馬。
姜銜雲可能還活着。
皇上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
“繼續找，無論如何，死要見屍。”
“是。”
臨近夕陽西下，鎮國軍才傳來軍報，找到姜銜雲的屍體。
姜銜雲的屍體被摔得面目全非，全身多處骨折，確認是摔死而亡，從身上的穿着和攜帶的令牌可判斷其身份。
他的屍體被帶回，當然，帶回來之前，鎮國軍在他身上刺了不少刀傷，讓人誤以爲是叛軍做的。
不少人看到他死相悽慘的樣子，都唏噓不已，京中貴女們更是黯然神傷，暗自抹淚。
多俊俏的一個少年郎，沒想到居然死得這麼慘，那麼優秀的一張臉毀得這麼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