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書瞪大眼睛,手中的藥碗險些打翻:“姑娘是說……大公子有起色了?”
有起色了,就離醒來不遠了。
她家姑娘終於不用守活寡似的了。
得到梁未鳶肯定的頷首,梅書難得端出笑臉轉瞬掠出門。
這消息如春日驚雷,頃刻間傳遍侯府,無論主子奴才皆被轟動。
不多時,老太君在阿福嬤嬤的攙扶下匆匆踏入青竹院,身後跟着霍侯與餘氏母子,梁善玉小跑着在最後方。
梁未鳶迎上去時,還沒開口。老太君神情罕見的激動,手中緊攥着佛珠飛快道:“快,快帶我去瞧瞧瑾見!”
進了房屋,老太君便鬆開阿福的手,有些佝僂的徑直快步走向牀榻。
梁未鳶跟在身後,聽見老太君喉嚨裏發出輕微的顫音,像是壓抑着什麼,枯瘦蒼老的手小心着握上霍瑾見的手。
屋內衆人瞬間屏息凝神,無不死死的盯着。
只見霍瑾見的無名指緩緩蜷起,勾住了老太君的拇指。
那動作極慢,卻似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嘶——”
霍侯餘氏和霍思源猛然吸了口氣,眼中流露震驚。
動了,真動了!
“覲見,好孩子,好孩子啊!”
老太君佛珠啪嗒落地,她渾濁的眼底涌起淚光,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砸在霍瑾見寬大蒼白的手背上。
“我的乖孫,你終究是捨不得祖母的……”
“母親。”霍侯慌忙上前扶住老太君,可一雙眼緊盯着霍瑾見,驚喜藏都藏不住。
“咱沒看花眼,覲見當真握着您的手!”
老太君點頭,再說不出話,只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霍瑾見的手背,老淚縱橫。
霍瑾見雖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老人家顆顆砸落的淚珠子,他心中直泛起酸澀的暖意。
多想開口喚聲祖母,看一眼老人家慈藹的臉,只可惜如今驅使右手已是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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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得更竭力的握緊老太君的手以示安撫。
“未鳶,好兒媳。”霍侯欣喜的轉頭看向梁未鳶,眼眶染紅,“你真是我們霍家的福星!自打你嫁進來,家風一日比一日好,瑾見的病情竟都有了好轉……”
霍侯一直對文武兼備的大兒子寄予厚望,若非霍瑾見出了此番意外昏迷不醒,他也不會將繼承大業的希望投到霍思源身上。
因此霍瑾見好轉,霍侯是實打實的高興。
根本就忘記了方前和梁未鳶的齟齬。
在霍侯說話的同時,梁未鳶瞥見了一旁的餘氏。
她穿着深紫色衣裙,面上扯着笑,指尖卻死死攥着帕子,緞面都被掐出幾道褶皺。
霍思源站在她身側,目光亦淬了毒似的盯着霍瑾見的手,喉結滾動不停,一臉吞了蒼蠅般難看。
“父親言重了。”梁未鳶笑得意味不明,餘光從母子倆發白的面色上收回。
“夫君能有起色,全賴祖母庇佑,兒媳不過是盡些心力。”
“未鳶何必謙虛。”霍侯拍着大腿,聲音盡是激動,“待會我便在菩薩面前上香,替覲見還願!咱們一家子都去!”
他頓了頓,喜氣洋洋望向老太君,“母親,您說是不是?”
老太君終於鬆開霍瑾見的手。
轉頭時,梁未鳶看見老太君眼角的淚痕,也看見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光亮:“自然。未鳶這孩子,擔得起福星二字!”
餘氏忽然開口,聲音裏帶着刻意卻極其勉強的溫婉:“老爺何必急着上香,鬧那般大動靜,孩子病情剛有起色,需得靜養……”
“母親這是何意?”梁未鳶一挑眉。
“夫君靜養與上香並無衝突,難不成母親是覺得夫君好轉是不祥之兆?”
只怕餘氏以爲當真上天保佑了霍瑾見,這纔不樂意去還願呢。
餘氏臉色驟變,慌忙擺手:“我怎會是那意思,只是擔心府裏大操大辦,別再給覲見驚動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