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未鳶在旁看着,沉默半晌。
第二勺粥好不容易送到霍瑾見嘴邊,卻因角度不對,直接蹭到了他的臉頰上。
霍瑾見薄脣直抿成線,右手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似是也有些無可話說。
“還是我來吧。”梁未鳶無奈張脣,從魏三手中接過粥碗。
她動作輕柔的用帕子擦去霍瑾見面頰的粥漬,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微涼的脣。
霍瑾見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放鬆,右手緩緩寫下“笨”字,對魏三帶着明顯嫌棄。
梁未鳶不禁笑了出聲,熟稔的將粥勺遞到他脣邊,指尖溫柔細膩,霍瑾見不消動作便喉嚨滾動着將粥嚥下。
魏三後退看着這幕,慢慢的再度紅了眼,竟重重哽咽起來。
“我沒用,連碗粥都喂不好!還好夫人這般溫柔體貼,和主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當年就盼着主子能娶個好夫人,這下主子福氣終於到了!”
他堂堂七尺大漢,粗糙手掌在臉上胡亂揉搓,眼淚鼻涕和粥漬混作一團,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梁未鳶只瞥了眼,頓時便有些不敢直視,強忍下笑意轉回眸光。
霍瑾見也不知打哪兒收的漢子,竟比些小姑娘還感性。
她瞥了眼霍瑾見,只見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右手又開始敲擊扶手,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嚎哭忍無可忍,極其嫌棄。
“好了好了。”梁未鳶好不容易止了笑音。
“魏三,明日開始你便跟丫鬟學學如何照顧人。”
否則只怕霍瑾見遲早受不了,將這大塊頭趕馬廄去。
魏三好歹乃舊部,用着比旁人放心,還是好好調教一番留着的好。
而聽着梁未鳶話音,霍瑾見也知她意思。
蒼勁修長的指節動了動,他到底沒透露,自己還有暗部留存。
現在不是聯繫暗部的時候,便暫且先不跟媳婦兒說了。
於是夫妻倆都默契的沒再管旁邊抽抽搭搭的魏三,院內一度透出詭異和諧的溫馨。
另一邊。自餘氏過錯被禁足,二房如墜冰窟,連每日用度都要看人眼色。
今日送上來的膳食平平無奇,再無山珍海味。
梁善玉攪動着碗裏的百合蓮子羹,她今日特意着一身茜色軟煙羅裙,挽了顯人嬌俏的近香髻。
然而眉眼哪怕用花鈿加了粉飾,也依舊掩不住她眼下青黑。
霍思源早已坐在桌前,青色長袍鬆垮的掛在身上,發冠歪斜,露出半張陰鷙的臉。
此時他望着梁善玉,眉頭擰成疙瘩,滿是不耐煩:“母親都被禁足了,你還有心情梳妝打扮。”
“還有這些清湯寡水,你這個夫人究竟怎麼當的,端這些東西上桌也不管管。”
霍思源屢屢受挫,脾氣便日漸暴躁。
眼下對着梁善玉這張臉他只覺厭煩,話音一片惡聲惡語。
梁善玉縮在袖下的十指攥緊,心口怨氣讓她恨不得將這桌子掀翻。
她從孃家回來後猶疑不定,一直安分着,他們母子倆自己作孽也怪到她頭上了?
梁善玉想發作,然而想到什麼,終究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忍下。
如今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
將軍府那處走不通,梁未鳶又打壓得緊,這纔多久就咄咄相逼至此。
因此她昨晚便決定好,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將霍思源扶上世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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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將來霍思源要娶梁未鳶,她大不了多斂財,再等候時機,總能將梁未鳶拉下馬!
總比現在過的苦日子要好!
梁善玉咬咬脣,收起心思,擡眼時聲音軟妹:“夫君,氣大傷身,事已至此,咱們抱怨也無用,大房那處可得意着,就等着咱們自亂陣腳呢。”
她蓮步輕移,在霍思源身側坐下,執起筷子將玉筍夾進他碗中,“所以夫君,我們不僅不能亂,還得另尋條出路纔行。”
霍思源額頭青筋跳了跳,瞪她一眼。
“你一個女子話說的倒輕易,大哥眼看離甦醒不遠了,母親又被關在屋內,我能找什麼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