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末鳶卻同之前不一樣,沒有一點身爲兒媳的謙卑,她只是神情淡淡的看着霍候。
看着霍候一陣心虛。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梁末鳶依舊分明清晰的五官,透着些許的威嚴和不容置喙。
“爹你既然連夜來了,那想必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夫君已經寫好了陳情書,明日早朝便呈給聖上。”
聽聞此言,霍候鬍子都抖了抖:“他敢!”
梁末鳶聞聽此言,卻是嘴角輕揚,弧度如同收命的鐮刀,眼皮半耷,剛好遮住了眼眸裏的光。
那番垂眸凝視的姿態,如同一尊神像。
“夫君又沒做錯事情,他有何不敢?”梁末鳶聲音迴盪在整個前廳。
這話刺得霍候心頭一顫。
想起了臨走前,老太君說的話。
“本來就是霍思源的錯,既然求人那就要有求人的態度,大房那邊都不是軟柿子,莫要端出你那副高人姿態。”
再多的憤怒都只能往肚子裏咽。
霍候硬擠出一絲笑容。
“霍思源也只是錯了主意,我和老太君已經狠狠的教訓過他了,瑾見與他是同父兄弟,必然不會趕盡殺絕。”
梁末鳶眯起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
她喉嚨上下一滾,一字一句,上前質問:“那霍思源蓄謀陷害我夫君的時候,又可曾想過他們是兄弟?”
霍候啞口無言。
看來這一次,以親情勸說絕對無用,霍候只能按照老太君的要求,捨棄世子之位。
“此番是霍思源對不住瑾見,他這般德行也不可能配得上世子一位。”
說着,霍候試探般的看了梁末鳶一眼。
可梁末鳶並未因爲聽到世子之位,有一絲一毫的開心,神情依舊是淡淡的。
他只能繼續往下說。
“所以今日除了帶那畜生來跟瑾見賠罪,更是告訴瑾見,明日我便會上報陛下,侯府世子,只能由瑾見承襲。”
梁末鳶盯着霍候,笑了出來,那笑聲很好聽,清脆悅耳,可是笑意卻不達她那清透的眼底。
“爹的意思,就是要保霍思源了?”梁末鳶一針見血指出霍候這般捨得的原因。
她語氣和神情,已經不似剛開始的平靜,而是染上了點點怒意。
可霍候只是顧念着侯府榮耀,連連點頭。
“此事事關整個侯府的名譽,別說是我,老太君也會保住霍思源。”
即便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梁末鳶難免還是會爲霍瑾見悲哀。
老太君是愛他的,但是更愛侯府的名譽。
霍候重視他,更重視他自己的榮耀。
至於其他人,陷害,算計,利用……
看着眼前霍候,梁末鳶的眼底滿是悲涼的嘲諷。
她知道這件事兒是不會上報到皇帝那兒去的,可眼前和院外的,竟然無一人對霍瑾見心懷真心實意的歉疚。
無論出於什麼身份,梁末鳶都未霍瑾見不值不平。
可是剛剛霍瑾見的沉默,已經告訴了梁末鳶他的選擇。
霍瑾見盡孝,且此事非要魚死網破的上報皇帝,只要太子願意幫忙,霍思源也難得真正的處罰。
想到這裏,梁末鳶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事已至此,那就讓他們多遭些罪。
梁末鳶拂袖,留下一句話:“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跪到天亮吧,若是明日夫君早朝出門,二房的人少了一個,就請爹親自去和陛下解釋吧。”
說完,她轉過身,不給霍候一個多餘的眼神,徑直離開。
至於二房的那些人,若是可以,梁末鳶更想讓他們跪到侯府門口去。
叫天下人都看看,他們是什麼東西。
回到房中,梁末鳶看到霍瑾見坐在牀邊,他向來情緒多變的眼眸,竟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梁末鳶不知道前面她和霍候的對話,霍瑾見聽了多少。
她走上前,坐到他的身邊,挑了些消息來說。
“夫君,爹說,明日早朝便會告訴陛下世子之位會由你承襲,二房的人現在就跪在我們的院門口,你……要去看看嗎?”
霍瑾見搖搖頭,不再給梁末鳶說話的機會,翻身躺下了。
他以前從未如此。
梁末鳶看着他的背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轉身滅了蠟燭。
房間陷入黑暗。
寂靜中,梁末鳶隱約聽見霍瑾見吐出一口長氣。
到底是失望還是釋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次日清晨,梁末鳶送霍瑾見出了院門。
霍思源和梁善玉還有餘氏,真的還跪在那裏。
他們身邊時不時走過下人,那投來的目光不亞於直接打他們的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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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作爲主子的二房他們來說,纔是真正的恥辱。
見梁末鳶他們來了,餘氏打起精神,眼巴巴的看着梁末鳶他們從身邊走過,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
“嫂子,你不是說我們跪到大哥醒來就行了嗎?”霍思源說話都帶着虛浮,實在是發不了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