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石泉這纔想起來,自己今兒個做新郎官呢!
嚇傻了,噗通跪倒在地,衝周颯直襬手。
“娘子娘子,你聽我解釋,不是我想娶的,是他們逼的,說我不娶霜兒,她就去跳河。”
“娘子我以爲你死了,我差點就跟着你和兩個娃去了……娶誰不娶誰我都無所謂……”
“娘子,如今你回來了,太好了……”
羅石泉抱着娘子的腿,又哭又笑的,鼻涕眼淚蹭了周颯一褲腿。
周颯嫌棄地把腿抽出來,這渣男,可真是又蠢又可憐。
哭得這麼傷心,就跟真的似的……要是他知道,真正的颯娘早就被他氣得吐血而亡,不知會不會跳河上吊殉情?
大概是不會的,渣男哪捨得死。
周颯瞪了旁邊呆若木雞的羅石貴一眼,讓南瓜和香瓜把包袱放到騾車上。
“走,咱回家。”
羅石貴早嚇得從車駕上滾下來,站在一旁扎着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颯跳上車駕去,揚鞭一抽,騾子歡快地掉頭,啪嗒啪嗒往家去了。
羅石泉跟在騾車後追着跑,一邊追一邊喊娘子,娘子,等瞪我。
嗩吶隊傻眼了,都看着負責迎親的大伯哥羅石貴,等着他拿主意。
羅石貴一跺腳,舊媳婦活過來了,新郎官跑了,這新媳婦還接不接?
他也不知道啊!手一揮,走,去李家!找主事的人說話!
李家爲了把妹子順順當當嫁進周家院子,早把她從羅家老屋接回自家。
這時候倆公母正喜滋滋地站在院子門口,等着放鞭炮呢!
二十兩聘銀落腰包,小姑子嫁出門。
日後還有數不清的油水,源源不斷往自家流。
嘿,這日子,咋就這麼美!
遠遠看着嗩吶隊來了,咋不吹吹打打呢?
咋一個個垂頭喪氣呢?
這羅石貴,也忒不曉事了!辦喜事,咋弄得跟辦喪事似地晦氣!
還有新郎官呢?不是說好了披紅掛綠,趕着騾車來接親嗎?
咋不見人影?
李哥忍不住了,幾步上前迎着,對嗩吶手嚷道:
“吹起來,快吹起來啊!什麼迎親歌喜福會,快吹打起來!”
又衝着羅石貴唾沫橫飛地問:“人呢?羅石泉呢?他做新郎官的,咋不見人影,跑哪兒去了?”
羅石貴苦着臉,在稀稀拉拉哭喪一般的嗩吶聲中嘟囔道:“李大哥,別提了,親事怕是不成了!”
他這大伯哥,主婚人做的,真是,倒黴催的!
“咋地不成了?你跟我說什麼胡話呢?”
李哥火了,一把揪着羅石貴的衣襟,就差一拳頭砸上去了。
“那個那個周家嫂子,她,她回來了!還有南瓜,香瓜,她們沒死!”
“啊?”李哥愣了,這說的是啥?跟着跑過來的李嫂,一聽這話,咚地一聲栽倒在地。
這話怎麼說的?人死還能復生?
“你說什麼瞎話呢?大白天見鬼啊!”她爬起來,衝羅石貴嚷道。
“真的不騙你!騙你我不得好死!大傢伙可都親眼看見了,周家嫂子回來了!還有南瓜香瓜,都沒事!”
李嫂一把拽着自家相公衣襟,厲聲道:
“不行,霜兒和羅石泉是過了媒下了聘的,就差拜堂成親,今天成也成,不成也得成。當家的,你趕緊地,把霜兒背過去!”
李哥啊一聲,被她媳婦兒扯着進了屋。
李桂霜還滿面含羞地盤腿坐在炕頭,手裏拿着紅蓋頭,等着泉哥來接她呢!
終於心想事成了,泉哥是她的,周家大屋是她的,田地是她的。
屋後頭地下埋的銀子也是她的。
嫂子可說了,好幾罐呢!一輩子喫用不愁!
連南瓜香瓜兩個小兔崽子也沒了!
哈哈哈,李桂霜想着心裏就開花,笑得見眉不見眼。
周颯那個臭丫頭,自作孽不可活!
她得意極了,忍不住探頭往窗戶外面張望,泉哥咋還不來?
剛纔還敲鑼打鼓地,熱熱鬧鬧,咋這會兒又沒聲音了?
要不是嫂子說,新嫁娘腳不能沾地,她恨不能自己下地,走到周家大院去!
不對,現在應該叫羅家大院了!
李桂霜這邊正心花怒放,小兔亂撞呢,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黃翠花拽着她哥哥着急忙慌地,進來了。
“快,把蓋頭蓋上,讓你哥揹着你,去周家!”
她嫂子急匆匆地,也顧不上解釋,就讓李桂霜爬上了她大哥的背。
出了院門,羅石貴和嗩吶隊還愣愣地站着呢。
“吹起來啊,快點,熱鬧些!今兒可是我妹子出嫁,你們把事情辦砸了,我們可不給工錢!”
嗩吶手們一聽,嘿,這事兒鬧的!
難不成今日白辛苦一天!那哪兒成!
管它呢,反正咱們只管吹曲,怎麼熱鬧怎麼算!
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就簇擁着李桂霜三人進了周家大院。
話說周颯趕着騾車進了院,擡眼就見滿院子紅綢布掛着。
窗戶上還貼着大大的喜字,院子裏擺着十幾桌,上面盤盤碟碟,瓜子花生和小菜。
陣仗還不小,比羅石泉當年娶原主的酒席排場也不差幾分。
周颯心頭不喜,南瓜早看出來了,跳下車,就吆喝着,讓人把喜字給撕了。
院子裏幫忙的都是羅姓人,見騾車進院,以爲是新媳婦進門呢!
湊近一看,啥……活見鬼了……
是周家丫頭,帶着幾個娃。
衆人一時都驚呆了,十幾個人像被施了咒一般,站那一動不動。
“這羅石泉做事不地道,周娘子擱九泉之下不安生,大白天還魂了這是?”
有個經年的大娘,喃喃一句,驚醒了衆人。
“見鬼了,活見鬼了!”
幾個膽小的姑娘小媳婦爭先恐後,往院門外跑。
“大娘,你說啥渾話呢?我娘好好的呢!“
“我和香瓜也好好的,你們這是在幹嘛?”
![]() |
![]() |
![]() |
“給我爹娶新媳婦?”
南瓜皺着眉頭,走上前去,指着那紅綢布和喜字,質問衆人。
咋?鬼魂還會說話?
有個膽小的小娘子尖叫一聲,暈倒了。
那大娘見多識廣,顫巍巍伸出手來,摸了摸南瓜的臉蛋。
熱乎的。
不是鬼。
是活人。大大的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