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事情,就沒什麼葉子清什麼事了。
六皇子身份貴重,出門隨身攜帶個大夫,就是爲了鑑別食物裏面有沒有被下毒。
在隨行大夫發現罌粟殼的第一時間,他就掀桌了。
事關皇嗣,十味酒樓第一時間就被查封了起來。
事後,官府的人在後廚找到了半袋子用剩下的罌粟殼。
六皇子一開始以爲是政敵在搞自己,所以纔會當機立斷地掀桌。
但事實卻是,十味酒樓單純就是利用罌粟殼來斂財罷了。
但不管怎麼說,罌粟殼有毒,而他又是個皇子,這事兒已經能和謀害皇嗣搭上關係了。
十味酒樓,一夕覆滅。
沒多久,十味酒樓用罌粟殼招攬客人的消息就不脛而走,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着了道兒。
當下又是憤怒又是恐懼。
一切能讓人上癮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誰能不怕呢?
葉子清輕輕敲擊着桌面,眉頭微微擰起。
![]() |
![]() |
銀明樓問道:“少主在想什麼?”
葉子清道:“十味酒樓的事情所帶來的影響,遠遠沒有結束。”
“您是指那些罌粟殼?”關係到正事,銀明樓沒有裝傻充愣。
葉子清微微頷首:“十味酒樓開了三個多月,第一天便利用減免酒水的方法招攬到了不少客人,此後也沒有生意冷落的時候。我無法根據他們的客流量推斷出,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使用如此陰毒下作的方式來招攬客人的。”
“但不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哪怕只是從最近一個月開始的,中招的客人也不計其數。”
“癮頭越大,越是難以戒掉。”
“根據醫書記載,中毒深到一定的程度,會產生幻覺,莫名興奮、驚厥。有些人在這段時間內會完全失去理智和人性,說不定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她捏了捏眉心:“我最怕的是,那些中了毒的人,會到處尋找罌粟殼。一旦找不到,又恰逢癮頭髮作……恐怕會是一場災難。”
銀明樓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若真是如此的話,恐怕會出現很多悲劇。”
“沒有解毒之法嗎?”
葉子清搖搖頭:“罌粟殼的可怕之處就在這裏,它摧毀的人不是人的身體,而是意志。”
“一旦中毒,基本上就沒有戒斷的可能。就像水之於人,試想,困於沙漠的人久久得不到水的滋潤,那麼……人會崩潰。爲了這一口水,誰也不知道這個人,能做出什麼。”
“想要戰勝它,只能靠強大的意志。”
她苦笑:“但,人連最基本的色欲、懶惰的欲望都無法戒斷,又怎麼能指望他們能夠憑藉強大的意志力來戒斷罌粟?”
流蘇和李盼兒急的直跺腳。
尤其是流蘇,葉子清在看到有關於罌粟殼的毒性的時候,也曾經和她說過這東西的危害有多大。
她簡直不敢想,若是數以百計,甚至是千計的人失了控,將會造成何等恐怖的後果。
葉子清問銀明樓:“以春風如意樓的能力,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所有的客人的身份?”
這次輪到銀明樓苦笑了:“少東家,咱們雖然是收集情報的,但誰也不會喫飽了撐的沒事幹,去監察京中所有人早午晚飯各自吃了什麼。”
他一攤手:“就算我想查,也沒有那麼多人。”
京中有幾萬戶人家,周邊更是坐落着十幾個縣鎮,少說也得有幾十萬人口。
這要是一個個查過去,就算春風如意樓的人累死,也查不過來。
葉子清也知道是自己異想天開了。
畢竟,君淮樓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組織,組織裏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會超過萬數。
而且,這些人都分佈在了各個領域裏。
情報組織,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先等等看吧,京中有很多御醫和名醫,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罌粟的危害,說不定根本就輪不到我們插手。”
雖然十味酒樓倒下了,但葉子清的任務還不算完成了。
畢竟,七味齋要的是讓客人回來,要的是生意興隆,而不是要對十味酒樓如何。
如今十味酒樓倒下了,七味齋的客流量卻還是不怎麼大,只回來了百分之一。
罌粟殼的影響是深入骨髓的,中毒淺一些的倒還好說,那些中毒頗深的,根本就對別的酒樓的菜餚沒有興趣。
葉子清道:“如今城中人人自危,生怕再有什麼酒樓用不乾淨的手段攬客,所以,只要破除這種心態,就能吸引一波客人前來。”
“這不是之前春風如意樓用的招數嗎?”李盼兒眼睛一亮:“如今春風如意樓已經一躍成爲了京中最火爆的青樓,七味齋用了同樣的方法之後,肯定也可以。”
葉子清搖搖頭:“這種方法對春風如意樓能起到長期的效果,但對七味齋,最多只有三日。”
“爲什麼?”李盼兒不解。
流蘇道:“因爲春風如意樓和七味齋的性質不一樣吧。”
春風如意樓是做皮肉生意的,最主要的是,別的花樓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證,說他們的姑娘身上乾乾淨淨,沒有得病。
這一點,不好複製。
所以,在客人們的新鮮感沒有褪去之前,火爆的表現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但能想到用罌粟殼招攬客人的酒樓應該沒幾家。
即便是有,爲了招攬生意,將罌粟殼丟掉也不是難事。
所以,七味齋只能趁着其它酒樓沒反應過來之前喫一波噱頭的紅利,等到其它酒樓都反應過來,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
葉子清道:“先搶回來一些客人吧,別的,再說。”
銀明樓道:“好,我派人去和七味齋交涉。”
在外面呆了兩日,葉子清覺得葉太師應該“想通了”,便回了葉府。
葉太師的確是“想通”了。
葉子清不在的這兩日,他雖然能夠勉強維持清醒的狀態,卻能明顯感受到精神頭一日不如一日,一時不如一時。
他不是沒有找過別的大夫。
但,沒有用。
所有大夫在給他把過脈之後,都表示無能爲力。
於是他就明白了。
家族固然重要,可他,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