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婚之後,她一直都是溫柔恭順的,不管婆母如何刁難,她都不曾反抗。
以至於趙雲瀾忘記了,三年前她能夠以女子之身在世間行走,靠的不僅僅是一手好醫術,還有她的手腕和不肯喫虧的脾性。
如今她步步緊逼,眼神凌厲,氣勢逼人,他彷彿又看到了三年前那個神采飛揚的神醫之女,竟然有些說不出話。
見趙雲瀾被震懾住,許芷蘭有些不滿,卻不好表現出來,只能佯裝出無辜溫柔的模樣。
她正要開口說教,葉子清又將矛頭對準了她:“許姑娘就這麼迫不及待嗎?明日便是大婚,這兩日你接連與世子碰面,就不怕外人知曉後會惹來非議?”
許芷蘭一噎。
說是大婚忙碌,其實忙的都是別人,她和趙雲瀾這對準新人反而沒什麼事做。
越是臨近婚期,她便越是擔心葉子清會搞破壞,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約趙雲瀾出來。
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可若是外人知曉的話,定會說許多難聽的話。
葉子清沒再理會好似被扼制住了喉嚨的二人,轉身離去。
趙雲瀾怔怔看着她冷漠的背影,不知爲何突然就有些心慌。
“清兒,等等我!”
他控制不住地追了上去,頭一次沒理會許芷蘭的柔聲挽留。
“踐人!”許芷蘭跺了跺腳。
珍兒也跟着罵道:“她不過是個鄉野村姑,竟然也敢在小姐面前裝大婆,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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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芷蘭收斂了怒容,不屑道:“你也說了,她不過是個鄉野村姑罷了,便是佔着個世子妃的名頭又如何?就怕她沒那個福氣。”
珍兒眼珠子一轉:“小姐說的是,這世子妃之位,早已是您的囊中之物,如今不過是讓她代爲保管罷了。”
許芷蘭眯了眯眼:“若非不想壞了大喜的日子,本小姐定要教她知道厲害!”
“不過……暫時不能動她,動點無關緊要的人,倒是無妨。”
如今的永寧侯府早已經煥然一新,處處都瀰漫着喜氣。
流水席已經辦了五天,加上明日和大婚之日,竟是足足要辦七天。
這樣的待遇是葉子清不曾享有過的。
當年她嫁給趙雲瀾,二人不過是各自做了一身喜服,在大婚當日請了村子裏的人吃了頓飯,又給她爹行了禮。
洞房花燭夜,趙雲瀾在她耳邊溫柔呢喃,說將來定會補償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而如今,他的確是有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新娘卻不是她。
她還要親手爲他操辦,只爲了那可笑的賢良淑德的美名。
外面喧囂熱鬧,清風苑卻是冷冷清清,就連噪音也避開了這偏僻破落的院子,不願分給它分毫喜悅熱鬧。
葉子清樂得清閒。
喫過晚飯,管家找了過來,說府中人手不足,想讓流蘇去幫忙。
葉子清淡淡看他:“人手調度都是我親手安排的,我怎麼沒覺得人手不足?”
管家訕訕一笑:“世子妃是第一次操辦這樣的大事,安排失誤也是很正常的。這兩日是賓客最多的時候,府裏的人手用不過來了。萬一到時候因爲缺少人手而出了岔子,可就不美了。”
他面上恭敬,心中卻非常不屑。
若非是得了吩咐,他纔不願意踏足這不祥的地方。
葉子清若有所思:“這樣啊。”
管家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心中卻對於要應付這個已經失寵了的世子妃非常不耐。
葉子清像是看不出他的不耐煩一般,淡淡道:“你們只怕人手不足而耽誤事情,就不怕丟臉嗎?”
“我堂堂世子妃,身後沒有奴僕成羣就算了,身邊連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若是傳出去,恐怕會比在大喜的日子裏出岔子還要貽笑大方吧?”
管家神情一僵。
葉子清又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侯府應該有不少莊子,光是京城附近的就有兩個,每個莊子裏至少也得有幾十上百個莊戶、長工。這麼多好用的人你不去找,偏偏要調走我身邊唯一的丫鬟,管家,你安的是什麼居心?”
管家撲通跪下:“世子妃恕罪,都是奴才頭腦不清,沒安排明白,請您看在世子爺的大喜之日的份兒上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他不怕葉子清這個沒有實權的世子妃,卻擔心她因爲失心瘋而跑出去亂說。
屆時侯府丟了面子,他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葉子清輕呷一口茶水,斂眸:“辦差事的時候動動腦子,否則兩頭落不到好不說,還有可能會被推出去當替罪羊,你覺得呢?”
管家宛若見鬼一般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麼知道?
葉子清卻是沒有再說什麼,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管家走後,葉子清親手鎖好院門,又將門窗都檢查了一遍,這纔對流蘇吩咐道:“今日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去。”
頓了頓補充道:“夜裏你和我一起睡吧,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流蘇不解:“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葉子清蹙眉:“若我猜的沒錯,某些人因爲白日的事情記恨上了我,卻又礙於婚期在即不宜傳出對她不利的消息,便想通過對付你來報復我。”
堂堂相府千金要下嫁給人做平妻,正妻只是一個鄉野醫女,這事兒已經成了京中的談資。
人人都稱讚趙雲瀾和許芷蘭的神仙愛情,誇獎趙雲瀾情深義重、不曾拋棄糟糠之妻,更稱讚許芷蘭心胸豁達,願意與一個民女共侍一夫。
這樁婚事,侯府和相府都賺足了美名。
在這關鍵時刻,他們是不會允許流出對他們不利的傳言的,所以哪怕許芷蘭恨毒了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她。
但動流蘇就沒什麼關係了,畢竟對其他所有人來說流蘇只是一個小丫鬟,死了也無關緊要。
除了她葉子清會心疼、痛苦。
流蘇瞪圓了眼睛:“許小姐想殺我?”
她又是害怕又是憤怒。
葉子清原本不想嚇她,可又怕她會在沒有防備之下着了道兒,只能硬着心腸點點頭:“所以這兩日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們兩個在一起,誰都別想打壞主意。”
流蘇忙不迭地點頭。
是夜。
葉子清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身旁傳來了動靜。
她心下一個激靈,趕忙睜開了眼。
卻見身旁已經沒有了流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