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葉子清的心情還是很低落。
這種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喫完晚飯時。
看着坐在院子裏刷碗的顧洲，她有些驚訝。
趙雲瀾從來都不會做這些家務活，即便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也是喫完了飯就把碗一放。
他說，君子遠庖廚。
他可以幫葉子清收拾晾曬草藥，可以陪着她外出行醫，陪着她上山採藥，唯獨廚房裏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甚至若不是兩人相識的時候葉子清對他來說是個陌生人，他可能連被子都不會自己疊。
在兩人成婚之後回到京城之前的那段時間，收拾被褥、房間這些活兒，也全都是葉子清包攬。
有些事情不能細想，越想心裏就越是不舒服。
顧洲洗完了最後一個碗，一擡頭就看到葉子清正表情奇怪的看着自己：“怎麼了？”
葉子清搖搖頭：“沒事，就是有些驚訝，沒想到你竟然會做這些瑣事。”
顧洲的出身可比趙雲瀾好多了。
顧元帥乃是當朝一品大將軍，顧洲本身也很優秀，是四品的中郎將。
而趙雲瀾即便是費盡心思成爲了侯府的世子，也不過是得了個五品的虛職罷了。
顧洲挑眉：“縣主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
葉子清認真思索片刻，笑道：“沒有見到你之前，我覺得你是個英武不凡、張揚桀驁之人。”
顧洲一個個擦乾淨了碗裏的水。
聞言像是漫不經心地問道：“現在呢？”
葉子清笑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平易近人。”
至於其他的優點，身爲一個能在敵軍之中七進七出的戰鬥天才，他的優點自然是多到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不過，有些話題不適合繼續深聊，否則顯得好像她一直在特意關注這個人一樣。
看一下漸漸暗沉下來的天空，葉子清道：“明日我就要回軍營了，可要我將你的行蹤告訴顧元帥？”
顧洲的手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地抱起了桌上的碗放回了小廚房。
“不必。”
第二日，顧洲沒有跟着葉子清二人回去。
事關軍事機密，葉子清不敢問，也不想問，只是將小院的鑰匙遞給了顧洲便帶着流蘇回了軍營。
邊境難得太平，葉子清一一查看過傷兵營內病患的情況，見沒什麼要緊的，便去找到了顧元帥。
來邊境一年，她跟着上了幾次戰場，對於戰場的兇殘和危險有了深刻的瞭解。
也越發心疼那些受傷流血的戰士。
爲此，她想出了一套可以減輕傷亡的施救措施。
有一定的風險和執行難度，必須要經過顧元帥的同意纔行。
葉子清原本以爲如今戰事不喫緊，顧元帥應該有空見自己。
沒想到，她等了兩個時辰，營帳內的會纔開完。
彼時已經到了晌午，正是喫飯的時間，葉子清雖然心急，也不想耽誤別人喫飯的時間，正打算回去。
不料，副將叫住了他。
“葉姑娘，元帥有請。”
葉子清有些遲疑：“顧元帥晌午不休息嗎？”
副將憨憨地笑了：“咱們元帥日理萬機，不會耽擱一點正事，你若真的想讓元帥大人早點休息，便快些說清楚你的訴求，如此元帥纔可以休息會兒。”
葉子清應了一聲，進了大殿。
顧元帥正埋首在桌案後，聽見聲音，他擡起頭來，露出了與顧洲有五分相像的臉。
只是顧元帥更加成熟穩重，飽經風霜的面龐也更加的堅韌嚴肅。
“縣主有什麼要事？”
葉子清拿出了自己所書寫的《施救新規》。
在現有的部隊施救方案裏，都是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再由活着的戰士和軍醫將受傷的戰士擡回軍營。
若有急需要急救之人，當然無法得到及時的處理。
這樣的施救方式會導致輕傷變成重傷，重傷不救而亡。
葉子清提出的《施救新規》裏，建議組建一支專門的急救軍。
在兩軍進行交戰的時候，戰鬥兵在前方與敵人作戰，急救軍則是在後方負責將受傷的戰士擡回營內醫治。
如此不但可以大大提高戰士們的存活率，還能減輕人員損失。
打個比方，有戰士在戰場上被砍了一刀，雖不致命，但血卻一直潺潺流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下了戰場。
原本如果在短時間內進行搶救醫治，此人的皮外傷可以迅速恢復。
雖然依舊疼痛，但是能夠馬上上戰場。
可若是要持續戰鬥，沒有任何治療的手段，幾個時辰甚至是幾天幾夜戰鬥下來，他的傷口或許不會加深，可流失的鮮血卻是一時半會補不回來。
還會因爲沒有得到及時處理而造成感染。
若是有了急救軍，立馬對其進行現場止血，那即便他不退下戰場而是繼續參加戰鬥，等到戰爭結束之後，他也不會因爲失血過多而導致別的問題。
在下一輪戰爭捲土重來之時，他依舊能夠上戰場，而且還能減少補血藥材的損耗。
一舉多得。
顧元帥看得嘖嘖稱奇：“從理論上來講，此方法可行，且着實令人驚歎。”
葉子清聽出了弦外之意：“顧元帥可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或者是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顧元帥放下《新規》嘆息：“縣主，此方案最大的問題在於你不在前線，不知前線兇險。軍醫大多都是一羣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並非是我看不起他們，而是術業有專攻。在治病救人方面，你們的本領令人信服，可在上戰場殺敵和自保方面，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恐怕還沒到真正的前線，許多人就會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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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不要說是搶救傷兵，能夠保證你們不被嚇暈過去都算是你們天賦異稟。”
“何況，即便是你們真的克服了對戰場的恐懼，可刀劍不長眼，亂箭齊飛，誰也無法保證你們的安全。屆時，說不定還要讓傷兵反過來保護你們，得不償失。”
葉子清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全權否認，那便是還有餘地。
她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所以我的提議是組建一支急救軍，而並非是讓我們這些沒有參加過訓練的軍醫上戰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