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清毫不猶豫地祭出了銀針。
趙雲瀾喫痛着後退了好幾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銀針,擡眸時委屈的快要落下淚來:“你傷我?”
“你怎麼可以傷我?”
自打她一年前離開後,他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最嚴重的時候,他喝一口涼茶都能胃疼好幾天,甚至因此而引發吐血。
好在他已經是世子了,而且還是丞相的乘龍快婿,請御醫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經過御醫大半年的調理,他才恢復到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但其實,他內裏的虧空十分嚴重,御醫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更不要受傷。
前些日子她打了他,他已經夠傷心了。
沒想到今日,她直接用針扎他。
葉子清嫌惡的取出銀針,聲音冰冷:“若是你再敢耍什麼手段,我就不只是用針扎你這麼簡單了。你知道的,我的醫術能讓人生,也能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死去。”
“我想,你不會想看到那一天的到來的。”
趙雲瀾身形晃了晃:“你……你還想讓我死?”
葉子清懶得再說廢話。
該給的警告她已經給了。
若是他再敢在背後耍陰招,她是真的不介意收回他這條命。
至於爲何今日不收。
實在是因爲今日不是好時機。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怒氣衝衝地來找趙雲瀾算賬,若是他今日死了,她也會跟着陪葬。
她纔不會爲了這種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轉身欲走,正要掀開簾子,虛弱破碎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不是我。”
葉子清腳步一頓。
那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但又害怕她再動手,不敢再做出太大的動作,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前幾日的確是給陛下遞了奏摺,但只是彙報徵北軍的日常罷了,我沒有說過急救軍的壞話,更沒有在奏摺裏反對組建急救軍。”
“我也沒有讓丞相打壓急救軍。”
見葉子清好似沒察覺自己的靠近,他眸子一亮,語氣更加氣結:“清兒,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反對組建急救軍,反對你當總指揮,只是因爲從前沒有出現過這個兵種,而且我心疼你,不希望你出事。”
“後來看到你做得很好,也很開心,我便沒有再動過阻止急救軍建立的念頭。”
他伸出手,委屈巴巴道:“你信我。”
就在大手即將覆上記憶中的小手時,葉子清猛地掀開了簾子,快步離去。
徒留趙雲瀾維持着伸手的姿勢,可那人卻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裏。
副將覺得自己不應該在營帳裏,應該在營帳底。
他屏住了呼吸,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趙雲瀾就像是傻掉了一樣,好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
副將遲疑半晌,終究還是開口問道:“趙監軍,您沒事吧?”
趙雲瀾轉身,哪裏還有剛剛的神情破碎?
他神態倨傲,高高在上地命令:“剛剛發生的事情,本監軍不希望在外面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懂?”
副將趕忙點頭。
他不想再待在這裏,因爲擔心自己等會兒會因爲呼吸的聲音大了一點兒就被懲罰。
正要小心翼翼地挪出去,突然聽趙雲瀾道:“不對。”
副將身子一僵:“啊?”
趙雲瀾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突然笑的眉眼彎彎:“也不是不能說出去。”
“但,應該這麼說……”
***
“發生什麼事了?”
傅禮掀開簾子進了營帳,見葉子清神情不好,疑問問道。
葉子清深吸口氣,將兵部駁回了申情的事情說了一遍。
傅禮沉默了下,才道:“這不是葉指揮的錯,您不必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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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清嘆氣:“我沒有給自己壓力,只是前幾日在山裏,我已經將話撂下去了,承諾了會給大家晉升的機會。”
“而如今,急救軍雖然不會被解散,卻暫時沒有了晉升機會。我擔心,大家會有情緒。”
她垂眸,十分愧疚:“雖然趙雲瀾說這件事與他沒有關係,但我覺得他在撒謊。”
趙雲瀾沒來之前的一年,她的生活十分順遂,基本上沒出過幺蛾子。
可趙雲瀾一來,她的平靜生活就被打破了。
果然,這個人是他的剋星。
只要他在,她的生活就會變得一團糟。
在侯府的時候也是如此。
雖然她名義上是世子妃,聽起來比山野村姑好聽的多。
但那日子,着實不快活。
前侯夫人過世之後,趙雲瀾的母親便母憑子貴,被擡爲了正妻。
她看不起葉子清山野出身,也不喜她身份低微,對趙雲瀾的仕途毫無助力,整日橫挑鼻子豎挑眼,三不五時立規矩。
在侯府的那三年,是她不算漫長的人生裏最難熬和抓馬的三年。
好不容易從侯府離開,才過了一年的太平日子,趙雲瀾便又將風雨帶了過來。
傅禮分析道:“我倒是覺得趙監軍說的是真的,他沒有向陛下進言駁回急救軍的事情。”
葉子清一愣:“爲何?”
傅禮道:“趙監軍可以直接向陛下進言,不需要通過兵部。如果否決之事是因他而起,那應該是陛下直接發詔書駁回。”
葉子清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說的有道理。
是她太過震驚和氣憤,再加上趙雲瀾乾的混賬事太多,才讓她下意識將鍋扣在了他的身上。
她壓了壓眉心。
倒是沒多少愧疚的情緒。
反正以前他也沒少誣陷和冷待她,她如今不過是以己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看來,只有等到下一場戰事來臨的時候,急救軍做出成績,纔有資格讓兵部鬆口。”
見她冷靜了下來,傅禮莞爾:“嗯,我會帶領大家努力的。我也相信,我們大家能夠在葉指揮的領導下以急救軍的身份建功立業。”
葉子清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輕咳一聲:“是大家共同努力。”
雖然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可葉子清的心情還是不怎麼好。
她那麼努力地克服了重重困難,明明勝利就在眼前了,可上層決策者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否決了他們一行人的努力。
這種感覺,着實是很糟糕。
心煩意亂之下,她不想將壞情緒傳給急救營的人,便帶着流蘇和陳阿麥出了軍營。
找了家酒樓,她準備喝喝酒,聽聽故事。
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了一閃而過的許芷蘭。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