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外出了半個月,一回來就聽說了組建急救營申請被駁回的事情。
他向顧元帥和幾位將軍稟報完任務進度,顧不得換衣服和休息,便直奔急救營。
如今的急救營雖然還沒解散,但氛圍明顯比不上他走之前。
那時候急救營剛戰勝了正規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發自內心的開心與對未來的憧憬。
而如今的急救營內,大部人的臉上都是一片麻木。
尤其是那些考覈成績優異的人,這種麻木更加明顯。
他掀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
彼時,葉子清正在整理急救營的物資清單,察覺到有人進來,她擡頭看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顧小將軍,你回來了?”
顧洲不動聲色地看了傅禮一眼,才道:“剛回來不久,過來轉轉。”
葉子清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來意:“顧小將軍是因爲兵部駁回申請的事情來的?”
顧洲擡眸看她,神情擔憂:“你沒事吧?”
葉子清微笑着搖搖頭:“我沒事。”
一開始她確實很氣憤,也很鬱悶。
但這些時日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從小開始便學着獨立了,也學會了應對世間的不公與不平事。
這不是她遇到的第一樁,也不是最後一樁。
她允許自己憤怒,允許自己在深夜無人之處借酒消愁。
卻絕對不允許自己長久地沉溺在失意和頹敗之中。
不過是困境罷了,渡過去就好了。
就像年幼時打雷下雨,父親卻不在家中,她只能縮在角落裏抱住驚慌無助的自己。
次數多了,她便明白,雷電不會劈中她。
而父親雖然人不在,卻給她留下了足夠結實的房屋,雨水也衝不塌。
漸漸的,她就不怕了。
甚至還能將雷雨聲當成助眠的曲子。
顧洲略一思忖,道:“過段時間,我會提議父帥再上書一次。”
他沉銀着:“不過,最好是在一場戰鬥之後。”
葉子清本想說不必,轉念一想,這種光明正大地將急救營轉正的手段對所有戰士都是巨大的鼓勵,便將拒絕的話嚥了下去。
其實她已經用自己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這幾日,許芷蘭應該已經被體內的毒折磨的不輕了。
想必再過不久,她就會上門求解藥。
葉子清的確是無權無勢,唯一的縣主之名同許芷蘭所說的那樣,好似空中樓閣一般並不牢靠。
但那又如何?
她行走世間二十載,除卻兒時那些年倚仗着父親過活,後來便只靠自己。
當然,她並不是鼓吹人只能依靠自己,鼓吹人爲了標榜獨立而將所有的助力都捨棄。
她只是覺得,人至少應該有能力,在沒有任何外物助力的情況下,爲自己的追求買單。
葉子清猜的沒有錯,許芷蘭很快便堅持不住了。
事實上,那日和葉子清在酒樓不歡而散後,當晚她便感到了不舒服。
不過一開始她沒有多想,只以爲自己是因爲適應不了北境的惡劣環境才生病了。
畢竟她來這裏以後,已經生了幾場小病了。
可是她遍尋大夫,所有大夫卻都說看不出她得了什麼病。
甚至有一個大夫給她把完脈就氣的吹鬍子瞪眼:“這位夫人,你身體健康,氣血充足,沒事兒裝什麼病人?沒見我這裏還有很多病人在等着看大夫嗎?”
許芷蘭都懵了。
那大夫憤怒的表情是那麼的真切,要不是許芷蘭真的疼的快要暈過去了,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裝病了。
回府後,她思來想去,突然就想到了那日葉子清的話。
“你用你所擁有的、引以爲傲的東西來打壓我,似乎沒什麼不妥。”她微微一笑:“那,我用自己最引以爲傲的東西來對付你,也不過分吧?”
許芷蘭那時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只以爲這是失敗者垂死掙扎般的無聊狠話。
可如今想想,葉子清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就是醫術嗎?
常言道醫毒不分家。
難道,是那踐人給她下了毒?
她當即就要衝進軍營裏找葉子清算賬。
![]() |
![]() |
然而,軍營不是相府,也不是侯府。
這裏也不是京城,沒有人會慣着她。
幾把長槍攔在許芷蘭面前,守衛面無表情道:“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擅闖。”
許芷蘭被疼痛折磨的快要瘋了,聞言大怒:“瞎了你的狗眼!我爹是當朝丞相,我夫君是永定侯府世子,亦是徵北軍的監軍,再敢攔我,我讓你們人頭落地!”
兩個守衛對望一眼,雖震驚於她的話,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沒有令牌,任何人都不得擅闖。”
許芷蘭氣結:“混賬東西!”
“我會讓我相公殺了你們的,你們給我等着!”
守衛們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神卻依舊堅毅。
就在許芷蘭準備硬闖的時候,葉子清恰好有事出營。
隔着老遠就聽到了許芷蘭在大放厥詞,她蹙了蹙眉,分別讓流蘇和陳阿麥去請顧小將軍和趙雲瀾。
她則是快步走到了軍營門口。
彼時,許芷蘭已經氣得要讓手下的護衛砍了那兩個護衛了。
眼看着就要見血,葉子清厲聲道:“住手!”
許芷蘭看到她出來,沉下了臉:“你還敢出現?”
葉子清讓那兩個守衛退到自己身後,聞言她狀似不解地看了許芷蘭一眼:“你這個做了壞事的人都敢出現,我爲何不敢?”
許芷蘭氣沖沖地朝她走來,兩個守衛見她神情不對,又將葉子清護在了身後。
許芷蘭氣的伸手指着她的鼻子:“說什麼我做了壞事,你葉子清又是什麼清清白白的人嗎?你都給我下毒了,如此心思歹毒,居然還有臉罵我做錯事!”
葉子清挑眉:“我給你下毒?”
“你還裝?”見她一臉無辜,許芷蘭氣的不輕:“別告訴我你沒下,你覺得我會相信?”
葉子清嗤笑:“你信不信和我有什麼關係?”
許芷蘭氣結:“葉子清,你怎麼如此不要臉?”
葉子清無語:“我不承認沒下過毒就是不要臉?那好,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攛掇你的丞相爹,讓他給兵部施壓,駁回組建急救軍的申請的?”
許芷蘭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頓時沒了聲音。
她又不傻!
怎麼可能當衆承認這種事?
片刻後她反應了過來:“果然是你!”
葉子清露出無奈的表情:“趙少夫人,能不能請你別無理取鬧?這裏是徵北軍大營,不是侯府的後宅,也不是你相府,你再胡攪蠻纏,若是當做間細抓起來,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看向許芷蘭的眼神,卻透着嘲諷。
許芷蘭越發沉不住氣:“踐人!”
她朝着葉子清撲了過來,想要刮花那張裝模作樣的臉。
葉子清眸中寒光一閃,一腳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