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確沒有這樣的規定。
邊塞苦寒，常年的艱苦生活和壓抑的氛圍下，許多戰士的心態會出現問題。
爲了避免戰士們心態崩壞，每日操練結束後，是允許戰士離開軍營的。
前提是，得請假，定好來回的時間，以及說明請假後的去向。
葉子清來到北境的這一年多以來，倒是沒有在傍晚出去過，她一般都是直接請一整天的假。
許芷蘭纖細的手一拍桌案：“你少顧左右而言他！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普通的進城！”
她起身，對着顧元帥微微屈膝一禮：“顧元帥，軍中有規定，凡臨陣脫逃者，均以叛徒論處，要軍法處置！還望顧元帥不要因爲此女和顧小將軍往來親密，就對其網開一面，以公徇私。”
顧元帥皺了皺眉，雖然許芷蘭這話不中聽，他也對葉子清這個肯喫苦耐勞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可若是對方真的觸犯了軍紀，他也不能包庇。
“葉指揮，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芷蘭不滿：“顧元帥，不管她說什麼，有什麼苦衷，都不是她可以逃避軍法處置的理由。若是您真的包庇了她，其他戰士會怎麼想？”
幾位將軍兩兩對望着，贊同地點頭：“許監察說的不錯，軍令如山，即便是顧元帥犯了錯，也逃不過軍法的懲罰。葉指揮雖然一手創辦了急救營，功不可沒，但功不抵過。”
楊將軍起身，沉聲道：“你們是不是太武斷了點？葉指揮還什麼都沒有說呢。”
“再說，雖然說了是軍令如山，但還有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萬一葉指揮是突然發現了敵情，孤身追了上去呢？你們覺得軍令比貨真價實的敵情還要重要？”
楊將軍便是飛鷹營的一把手，也是上次和葉子清、顧洲一起去王果鎮進行支援的人。
之前他在段德、杜天等人的矇蔽下對葉子清頗有微詞，是以態度十分不好，也很抗拒急救營和葉子清給的藥物。
但自從親眼看到了急救營的作用，以及感受到了葉子清的高超醫術，他便徹底服了，也明白了過去的她有多麼的狹隘。
葉子清有些意外。
沒想到楊將軍竟然爲她說話。
許芷蘭則是不滿地瞪着楊將軍，沒想到曾經十分厭惡葉子清的他，如今竟然會爲她折服：“楊將軍，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嗎？怎麼才短短几日，你就站到了她那邊？”
她厭惡地看着葉子清：“你倒是挺有手段的。”
“手段”並不算貶義詞，甚至很多時候都有褒獎的含義。
但葉子清十分肯定，許芷蘭沒有半點褒獎的意思。
“許監察。”她沉下了臉：“在你的心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認同甚至是欣賞，都是因爲有不正常的感情，或者是兩人之間已經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嗎？”
許芷蘭皺眉：“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葉子清冷着臉點頭：“我明白了，那就是說，只有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表示認同的時候，你纔會覺得是出於不正當的感情和關係。”
不等許芷蘭否決，她便沉聲訓斥：“世間女子的處境之所以會越來越艱難，路也越來越難走，就是因爲有你這種人。”
“不管多麼努力、多麼出色的女子，一旦她們出了頭，就會被潑上各種污水。”
“男人潑，女人也潑。”
她一步步走到許芷蘭面前，眸中是深沉的失望：“我聽聞你從小就飽讀詩書，還有才女之名，還以爲你和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你和村中的長舌婦沒什麼兩樣。”
“楊將軍之所以會幫我說話，是因爲我用事實證明了急救軍的存在的正確性；是因爲我讓他看到了未來更多的戰士能夠從戰場上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是因爲我讓他看到，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們朝焰國的戰士能夠在戰爭中做到無一人死亡，無一人受傷！”
“而這些免於受傷和死亡的人裏，不僅僅包括普通的戰士，還包括你和他，甚至是我自己！”
她目光如炬：“收起你那些骯髒的思想吧！這世上除了男女間的情情愛愛之外，還有許許多多重要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想沉湎於情情情愛愛之中，當初就不會求陛下賜下和離聖旨，也不會主動請纓隨軍出征。”
許芷蘭的個頭本就比她矮上一些，如今被她步步緊逼，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如同山嶽一般，周身的氣勢竟是比她這個正兒八經的貴女出身的大小姐還要可怕。
他心頭不服，可喉頭滾動了片刻，卻說不出一個字。
葉子清懶得看被她壓迫的緊緊貼在椅背上的女子，拂袖回到了營帳正中央的空地上，對顧元帥抱拳一禮：“顧元帥，關於離開了兩個時辰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我早已經向顧小將軍請過假，已經記錄在檔了，顧元帥和助威將軍儘管查證，我並未違反軍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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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元帥看向顧洲，顧洲微微點了點頭。
顧元帥又讓人拿來了營中專門用於記錄戰士請假事宜的冊子，果然就在昨晚的請假檔案裏找到了葉子清的記錄。
這說明，她沒有撒謊。
她真的不是臨陣脫逃，而是有正當的可以離開軍營的理由。
許芷蘭氣結：“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得趕在今日去做？你明知道今日會展開山林試煉，而且這試煉還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難道日後發生了大戰，你因爲提前請過假，就可以不管不顧地離開了嗎？”
這強詞奪理的程度，就連趙雲瀾都聽不下去了。
不過他只是蹙了蹙眉，並未多說什麼。
葉子清道：“如果真的發生了戰爭，我自然不會因爲一己之私而離開大營。可今日，甚至是此時此刻，你所提出的假設都不存在。”
“許監察與其在這裏用‘假如’、‘如果’之類的莫須有的東西爲難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沒有請假但是三天兩頭外出的你，該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吧。”
許芷蘭心虛地瞟了趙雲瀾一眼，梗着脖子道：“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無假外出了？”
她眼珠一轉：“難道你偷看了請假簿？”
像是抓住了葉子清的把柄，她頓時興奮了起來：“你竟然私自查看請假簿！還是說，是顧小將軍看在你們兩個的關係上，私下讓你看了請假簿？就算是後勤部的人，也不能私自查看這麼重要的檔案吧！”
葉子清壓了壓眉心。
“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潑髒水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