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習俗,先人下葬,做後代的要過完七七纔算是結束了葬禮。
接下來只要在清明、中元節、十月一等等祭拜先人的日子定時掃墓就行。
除此之外,忌日也十分重要。
不過葉子清已經確定了那個人不是父親,自然不會上心。
再加上“葉淮鶴”實際上是“死”在了三年多以前,正兒八經的頭七已經過去了。
葉子清便不準備多逗留。
畢竟,她的假期只有兩個月,而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十天,她也沒幾天好呆了。
村中的人聽說她是要急着趕回答應,也能理解。
喫完早飯,傅禮約她出去散散心。
看出他是擔心自己想不開,葉子清笑道:“你放心,我已經過了最痛苦的時候,不會輕視生命的。”
旋即伸了個懶腰:“這幾日我累得夠嗆,只睡一宿不怎麼管用,想多睡會兒。”
傅禮點點頭:“好,那葉指揮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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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禮走後,葉子清關好院門,重新審視起了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院子。
原本她只覺得這裏溫馨又有安全感,可是現在,卻只覺得這裏充斥着陌生與不確定性。
除非青石村的那個:“葉神醫”不是父親本人,否則的話,他就是在裝死。
他爲什麼要裝死?
他究竟有什麼祕密?
還是說,他遇到了什麼不得不讓他裝死以避禍的危險?
那個危險已經緊迫到了他連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君淮樓也顧不得了的地步,甚至,就連給親生女兒傳個信兒的力氣都沒有。
葉子清搖了搖頭。
一個有能力建立起君淮樓這樣的龐然大物,每年賺取幾億兩白銀的鉅額財富的人,她寧願相信他會因爲救人猝然死去而無法給她留下只言片語,也不信他在察覺出危險而選擇裝死的前提下,不給她留下任何信息。
不可能的。
如果他留了訊息的話,會留在哪裏呢?
葉子清開始細細翻找。
這一翻找,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有人來過!
院子裏處處都是被人翻找過的痕跡。
看得出來那賊人很有經驗,也足夠小心,所有的東西都被安置回了原本的位置,如果不是葉子清從小就對防賊特別有一手,根本就發現不了。
因爲孤身一個人居住,又是個女子,所以哪怕有村長等人的庇護,她平日裏在家的時候還好,她不在的時候,家中就經常會招賊。
雖然父親設置了只有她才能找得出來的暗格,但那些暗格的面積都太小了,只能用來放一些精細的小東西,比如銀錢、銀票,或者是保命藥物、重要文件之類的。
像大件的物件,比如桌椅板凳、被褥衣物之類的,是不可能全都藏進去的。
一開始,十里八村的賊人認準了她這裏好偷,經常趁着她外出給人看病或者採藥的時候光顧。
她也的確是毫無辦法。
於是,她便研製出了一種會讓人手部潰爛的毒藥。
每次出門之前,她在肉眼所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會塗上毒藥。
只要發現有東西丟失,她就會放出話去,讓賊人乖乖將東西還回來,她纔會給他們解毒。
否則就等着全身潰爛而死吧。
這種方法十分奏效。
幾次之後,就再也沒人敢跑到她這裏來偷東西。
甚至就連來看病的人,也不敢進院子。
就像前幾日的葬禮,也沒人敢進屋子,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院子裏活動。
而現在,她的東西沒有少,可很多地方的毒藥,卻都不見了。
其實那些毒藥都是無色無味的,一般情況下,就算被人無意間觸碰到並被抹去,也是察覺不到的。
但誰讓葉子清前十幾年的人生太過無聊,除了給人治病和上山採藥外,大部分時間就無所事事了呢。
研發出這種毒藥並且又被偷了兩次之後,她就發現了這種不算弊端的弊端。
出於好玩,她又研究出了一種能讓潰瘍散顯形的藥粉,將藥粉倒進水裏融化,而後噴灑在疑似有潰瘍散的地方。
只要那裏顯現出詭異的藍色,就說明這裏有潰瘍散。
葉子清在所有房間和院子裏都噴上了顯形藥液。
然後,房間裏就變成了一個碩大的恐怖現場。
到處都是手印。
有些地方甚至因爲被翻找的次數太多,而導致那裏空蕩蕩一片,既沒有手印,也沒有潰瘍散。
“嘖。”
葉子清氣笑了。
這麼能翻,那人的手應該爛掉了吧?
遠在千里之外的某地,某個人打了個噴嚏。
他下意識想要用手摸摸鼻子,一擡手纔想起來,他的手已經廢了。
自打兩年前接了一件去翻找東西的任務,回來後他的手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手廢了也就算了,關鍵是任務還沒完成。
他可是拿錢辦事的!
沒完成任務,佣金可是要退回去的!
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葉家村。
葉子清經過一個半時辰的細細查看,終於發現了端倪。
父親藏東西的地方總是出人意料,比如這一次她發現的這個地方,竟然是院子的後門。
後門的門板上,竟然也開了密格。
打開密格,露出了一個只能夠容納幾封信的空間。
彼時,三封信正靜靜地躺在裏面。
葉子清拿了信進屋,將門窗都封好,纔打開信封。
“清兒親啓,見字如晤……”
這三封信都是在不同的時間寫下來的,第一封是父親交代了君淮樓的創辦時間和創辦過程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創辦初心。
“你是我們的女兒,理應瞭解。君淮樓是我爲了你的母親所創辦的,你母親身份高貴,我一個鄉野大夫,着實配不上她。
然,即便君淮樓的產業遍佈天下,我依舊配不上她。”
第二封信,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份關於君淮樓在各國之間的產業的彙總。這份彙總比北城通達錢莊裏存放的那些資料還要詳細。
第三封信,字跡最新。
“清兒,我有預感,我要離開了。你不要傷心,也不要爲我奔波,我甘之如飴。君淮樓乃是我一手創辦的產業,裏面的人手也是我親自挑選的,他們固然會有自己的私心,但絕對不會背叛我們,因爲我給他們每個人都服了天河散。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知曉了葉家之事。葉太師是我的生父,是你的親祖父。
爲父這一生虧欠你良多,從不敢對你提什麼要求,也不敢幹涉你良多。
只有一事,你祖母死的蹊蹺,我身爲外男不方便進入葉家後宅,許多事情無法親自查證,望你能查清你祖母過世的真相,若有隱情,還她一個公道。”
葉子清將那份君淮樓的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三遍,將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便焚燬了所有信件。
這三封信透露出的內容似乎有很多,但卻又處處都充滿了謎團。
比如,她的母親的身份。
父親說她的母親是身份高貴。
可,朝焰國大部分的貴夫人她都見過,而且,她也不認爲普通的貴夫人能讓父親用“高貴”兩字來形容。
莫不是……宮裏的娘娘?
雖然很離譜,但她莫名覺得這個答案十分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