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明樓哼笑：“少主可知道，當初爲了將春風如意樓建起來，咱們這些人吃了多少苦，經受了多少波折？甚至有些人險些喪命。”
葉子清抿抿脣。
銀明樓又道：“您是少東家，這產業說白了，您想怎麼處置都可以，咱們這些做下人的，無權置喙。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定會不遺餘力地爲您解決憂患，不會讓下面不滿的聲音傳入您的耳朵裏。”
“但您可有想過，那些姑娘日後要如何生活嗎？”
“我說了，我可以開布莊，開繡莊，開酒樓，只要她們勤快一些，養活自己並不是問題。”
“呵。”
銀明樓笑出了聲。
這一聲笑裏，滿是對葉子清的天真的嘲諷。
葉子清蹙眉：“你笑什麼？”
銀明樓道：“少主可知，她們素日裏所用的胭脂水粉，最便宜的也要一份五兩銀子。”
“她們的衣裙，最普通的款式也要幾十兩。”
“她們在樓裏，出入都有丫鬟小廝伺候，便是想喝口水，都有人遞到她們的脣邊。”
葉子清皺眉：“這些都是樓裏給的，你怎麼知道，她們所有人都想要過這種生活呢？或許就是有人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勞動來生活？”
銀明樓聳聳肩：“或許少東家說得對。”
他道：“您要解散春風如意樓，屬下不敢反對。不過我建議，您還是去問問那些姑娘自己的意思。問問她們，願不願意離開樓裏，願不願意過那種需要靠着自己的雙手勞動的生活。”
“若挨個問完之後，您還是想要解散，屬下會立即處理，絕不食言。”
他都這麼幹脆了，葉子清自然也不會退縮。
她一間間地敲響了那些姑娘的房門。
一個時辰後，她回到了銀明樓所在的房間，神情有些恍惚。
“少東家想怎麼做？”
葉子清閉了閉眼：“我可以讓春風如意樓起死回生，但，那些不願意繼續呆在樓裏的姑娘，必須要放了。”
她也是沒有想到，她想要還那些人自由，可有些人卻不願意自由。
她們說，她們幾歲就被賣進樓裏了，離開了樓裏之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生活。
讓她們去茶樓和酒樓去端茶倒水？
別鬧。
這種事情，只有樓裏的丫鬟小廝能幹。
做慣了姑娘的人，是伺候不了人的。
至於做繡娘什麼的，她們倒也不是不會繡花。
只是，平日裏當做晴趣繡繡還行，若要她們當成營生，她們也是不願意的，太累了。
其它的活計，更是同理。
就只有一些剛被賣進來的年輕姑娘，還向往着自由。
而年長一些的、沒了客源的，對於離開一事無可無不可。
葉子清無法左右個人的意志，只能尊重祝福。
但她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那些年輕的姑娘要還她們自由，她便不能食言。
銀明樓還算言而有信，答應了葉子清要將人送走，當天晚上就將那些姑娘的賣身契都還了回去。
但他也有個條件。
他做到了，也希望葉子清能夠做到。
若是春風如意樓的生意無法起死回生，他沒有辦法向下面的人交代……
他倒是沒有放狠話，只是用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葉子清，好似如果她無法實現諾言，就是當了負心人一樣。
“明日，你花重金將城中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請過來。”葉子清道。
頓了頓，補充一句：“還有，再請幾個醫女。”
銀明樓挑眉：“少東家是想……”
“惡劣的影響已經形成了，想要洗掉身上的黑點，按部就班是沒用的，必須要足夠轟動。”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引起轟動。”
“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春風如意樓裏沒有得病的姑娘，甚至，來樓裏的客人還不用擔心會留下孩子，因爲我們擁有比吃藥更有效的手段。這種手段不但能夠防止女子意外有孕，還能防止疾病。”
銀明樓蹙眉：“如此一來，羊腸衣的祕密不就泄露了？”
“若其他的花樓也打算效仿，那這噱頭便只能奏效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失去效用。”
葉子清無語：“現在說的不是洗刷春風如意樓的名聲的問題嗎？還是先將身上污點洗掉，再說噱頭不噱頭的事情吧。”
銀明樓看出了她對這處產業的不喜，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京城便出現了一件盛事。
名聲已經臭掉了的春風如意樓，竟然花了大價錢，請來了京城的幾位有名的大夫，還有全城都有名望的穩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着樓裏走去。
有好事者跟了上去，想看看這些人想做什麼？
人羣中有人爲大家夥兒解惑。
“我聽說啊，春風如意樓裏的所有姑娘都有獨特的防止懷孕的手段。這種手段不但能夠讓女子在不用服藥的前提下避免受孕，還能夠防止花柳病之類的疾病的傳染。”
“因此，這些年京中出現的娼技的子女不少，但春風如意樓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而且，他們已經請大夫爲姑娘診斷過一次了，樓裏的三十幾個姑娘，不論是年長的還是年輕的，無一人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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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些大夫能夠證實這一點，就說明那個張大生的花柳病並不是在春風如意樓得的。”
喫瓜羣衆們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什麼手段啊？竟然不用吃藥就能預防懷孕？”
有知情者道：“這我倒是知道一些，她們的姑娘在服侍客人的時候，會讓客人戴上一種很薄的東西，好像是叫避子衣。這避子衣比布還要輕薄，不會影響體驗，事後，所有的殘留物都會留在那避子衣裏，不會流入姑娘的身體中，確實是能夠有效避孕。”
“這般神奇？”
“若是最後能證明，這樓裏的姑娘真的都乾乾淨淨沒有得病，日後我就不去別的地方了，只來春風如意樓。”
約莫兩個多時辰後，大夫和穩婆們都出來了。
爲首的杏林世家的孫大夫揚聲對衆人道：“我等已經聯合爲春風如意樓的姑娘們查驗過了，樓裏所有接客的姑娘裏，確實是無人得病。”
穩婆們也連連點頭：“是啊，姑娘們身上都乾乾淨淨的，沒有那些噁心人的玩意兒。”
經此一事，春風如意樓名聲大振。
不但原本流失掉的客人回來了，還多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人。
畢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