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說,宋拓心頭便是一凜。
影響聲譽都是小事。
怕就怕影響他的前途,甚至世襲五代的爵位,原本他的兒子尚且還能世襲一代,侯府若能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後代,完全還有翻盤的機會。
侯府現在莊子都是沒有徭役賦稅的。
若被奪爵降爲平民,侯府便失了爵位的特權,許多資源都會縮減,以後更難翻身了。
“知道了,我去辦事。”
他心事重重,頭也不回的出了廂房。
直接讓人備車,前往韋二府上。
這個時間,韋映璇也剛回韋府上,一進院子,便聞見院內飄着一陣火鍋的香氣。
許容齡讓人在園子裏的石桌上放了銅鍋,滿桌擺滿了各色菜餚,正往鍋裏下肚絲,一回頭瞧見她,瞬間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麻溜,我這火鍋剛擺上桌你就回來了,你二叔都尚未下衙。”
韋映璇笑着走上前,“我方纔還去了趟城郊,把趙賬房的家人安頓在我的私宅裏,否則回來的還要早些。”
許容齡趕忙拉着她坐下問情況,“你把他們帶出來了?侯府沒阻攔麼?來來,邊喫邊說,不用等你二叔,咱們先涮着喫。”
韋映璇只端端坐着,將今日的事緩緩道來,卻始終不提筷,許容齡硬把筷子塞進她手心,“喫吧,你二叔從不介意這些繁文縟節,你啊,有時就是太死板,要有鬆弛感。”
說着,扭了扭身子,擺出妖嬈狀,“鬆弛感便是如此,在自己家裏想幹嘛便幹嘛,平日在外就要守着規矩禮節,回到家自然怎麼舒服怎麼來。”
韋映璇被逗的一樂,“那我可就真動筷了,今日着實餓了。”
接下來她也不客氣,大口喫起來。
兩人邊喫邊聊,許容齡聽完事情經過,不勝唏噓:“老夫人這是在玩火自焚,侯府如今的基業本就不穩了,哪經得住如此折騰,她可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倒是宋拓,今日倒是讓我意外,說明此人還不算壞到根兒上,想是他早早去了軍營歷練,又早早中武試入了衙門,未有機會在他祖母身邊耳濡目染太多,做人的根基僥倖未歪。”
她看韋映璇,“若他有一日幡然悔悟,不再喜歡映雪了,改求得你的原諒,且態度十分誠懇,你當如何?”
“不原諒。”
“這般乾脆?”
韋映璇不假辭色地道:“二嬸,你要知道他十分愚蠢,又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死心眼,既然認定了韋映雪,便會全然相信她,不論韋映雪如何作惡。他還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利用,我若是原諒他,未來不知道要多操多少心,有那份心思不如好好教養遠哥兒,爲他謀一個好前程不好嗎?”
許容齡聽得一愣一愣,“要不是你在我和你二叔身邊長大,我都要覺得你是我老鄉了!”
“什麼老鄉,二嬸不是京城籍貫麼?”
“額,沒啥沒啥,看到你如今如此清醒,真心替你高興,女人啊,在感情中就是要殺伐果斷纔是,我最見不得戀愛腦……雖然我也有那麼幾分戀愛腦,但我的情況不同,你二叔他值得啊!”
說到此處,她看了眼天上升起的一輪圓月,喚來韓媽媽,“你趕緊差人去宮外,打聽打聽今日老爺怎還未回來,真是的,下衙晚也不知差人回來說一聲。”
韋映璇不能理解,“二嬸,你如此在意二叔,確實過於依賴,有些戀愛腦了,何須如此呢?下衙再晚又能晚到幾時?左右還是會回來的,何至於差人跑腿去打聽。”
“哈哈,你不懂,當你遇到一個你真心相愛,且靈魂契合之人,你便會與我一樣在意對方,黏着對方,時時刻刻擔心對方。”
韋映璇臉酸牙酸,趕忙低頭夾了豆腐塊進口中。
不過仔細想想,二叔和二嬸走到今日確實不易的。
他們夫妻感情深厚,成婚多年恩愛不減,然而膝下卻一直無子。
因此事,二叔一力維護,二嬸兒卻一直被韋家族中長輩詬病。
門房一個小廝匆匆走來。
“夫人,侯爺來了,在門外候着,說要見侄小姐。”
韋映璇放下筷子,“便說我歇下了,今日不見客。”
門外,宋拓聽聞小廝的傳話,不禁將拳頭握的死緊,心頭泛起惱怒。
但想到今日有求於韋映璇,他只能隱忍下去。
如今他便是再生氣也不能在韋二門前動怒,他還不知張氏的下落,還須得請韋映璇從中說和,早早把這樁爛攤子擺平。
他在門外又等候了半個多時辰,再次叩門,請小廝進去傳話。
小廝竟不肯去通傳,直接道:“您還是回去吧,侄小姐歇下了。”
宋拓深深的吸氣,壓下滿腔怒意。
來之前他是打算做低俯小的,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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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映璇是他的妻,他作爲夫君竟幾次三番被妻子晾在門外,讓他十分羞惱。
他終是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渾渾噩噩的在街上走,沮喪間不知不覺來到了老丈人府前,如今只有韋映雪能給他煩悶的心一絲寬慰。想着韋映雪,他便趁無人注意翻進了院子。
“映雪,你消氣了麼?”
“侯爺,我說過了,既然我的存在讓侯府如此爲難,我們便一刀兩斷,你爲何還要來找我?”
“我這幾日想了很多,雖然我真的很愛你,可是,愛一個人便不該讓他爲難,侯府從老夫人到夫人都不喜我,妹妹也視我爲眼中釘。所以,我決定退出了,我真的累了,我什麼也不想爭,什麼也不想搶,我祝福你和妹妹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宋拓脣角溢出苦笑,“我誰都不想要,只想要你,爲何你卻總如此說,我從未覺得娶你爲平妻是爲難之事,只是遇到許多阻礙,才無法立刻娶你回家。請你體諒我,別生我的氣,我一直記得我對你的承諾,便是不得不娶你爲妾,以後也總有機會擡你做平妻。”
“侯爺!”屋裏傳來哭腔,“你理解錯了,我真的不覺得一定要嫁給你不可,我從未逼迫過你,你爲何要向我解釋?倒顯得我在逼你似的。”
宋拓只覺得心口一陣苦澀。
不知怎地,韋映雪的話讓他十分不舒服,他反駁道:“我何時怨怪過你逼我?娶你是我年少時就答應你的承諾,我知道我現在做不到,是我對不住你,我怎敢怪你。”
韋映雪呵呵一聲笑,終於忍不住把話挑明:“你總說對不住我,可你若是真愛我,說什麼也會嘗試的,這麼多日過去了,事情卻無半點進展,說到底,你還是欠缺了一份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