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class=“tt-title“>第337章她是幸運的
吳小健失蹤的很離奇,不知是死了還是逃亡。
若是逃亡,爲何如此巧合,偏偏在水災之後逃匿不見蹤跡?
也許……
她深吸口氣,若是如此,他便與姐姐的遭遇有直接關聯。
或許是事後知曉姐姐是官宦人家嫡女、侯爵未婚妻,害怕所以潛逃了。
她看向韋禛,“二叔,此人定要找到不可。”
韋禛訝然,不解道:“韋映雪經你設計現已伏法,那麼她當初在北疆是否留有把柄於你來說還重要嗎?”
“重要。”韋映璇毫不猶豫道。
她看韋禛的目光十分殷切,似有許多話憋在喉中,卻說不出。
只說:”勞煩您多費心,我想知道吳大壯兄弟與韋映雪過往經歷。“
握韋映雪的把柄是其一,還有另一緣由。
那個靈魂佔據姐姐的身體之前,姐姐到底遭遇了什麼,爲何突然去往北疆?
她要爲無辜的姐姐查明一切。
這些打算卻無法宣之於口。
韋禛看出她眼裏的憂傷,卻未追問,思忖片刻便應下來。
“行吧,我會竭盡所能,但大海撈針,你須得做好找不見的準備。”
“嗯,我知曉您的難處。”
叔侄正說話,二嬸從外歸來。
“映璇!”
她匆匆進內院,行至門外便露燦爛微笑,“這次你總算真正回家了。”
人缺什麼便會在意什麼。
兩個字“回家”,讓韋映璇鼻頭泛酸。
自重生以來,她一直堅強,此刻情緒大堤卻破防失守。
上輩子她到死也未得到宋拓的愛重,她一生過的極其失敗而又卑踐。
她無手帕交、與丈夫無夫妻情、父母兄長皆對她不聞不問,最要好的嫡姐被陌生靈魂佔據、她寄予厚望孩子逐年癡傻、她自己不到三十便常年臥牀,痛苦過了一生。
世間美好與她無緣,世間種種殘酷不公卻都找上她。
二嬸一句回家,叫她想起了父母,又想到了前世,感慨良多。
許容齡看出她的感傷,笑着寬撫她:“莫傷懷,和離出來了便要高高興興的,你不是成日盼着麼?如今是單身貴族了。”
韋映璇快速調整情緒,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些,“只是一聽您說回家,心頭突然有些悽楚。”
二嬸大概是無法理解的,她與許家相處極和諧,雖出嫁了,卻仍有事無事回孃家一趟,她手裏仍掌管三成許氏產業。
許容齡握了她的手,一語道破,“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你父母對你太過忽視,自你出嫁後,極少關照過,你一直表現的不在意,只想靠自己立世,但你心底的某個位置卻長長久久在介懷,是也不是?”
二嬸確實是個很細緻的人。
韋映璇苦澀一笑,點頭認了。
她是怨怪,所以重生後,有意與孃家生分。
明明也可以逢場作戲,逢節日差人去韋府送節禮。
如此花不了幾個銀子,跑腿也是下人,她卻偏不。
許多京城貴婦出嫁後都與孃家母親感情親厚,時而回孃家小住。
她則是有意忽略她母親,完全不做面子,以此姿態表明對母親的怨怪。
早年她母親是個很愛笑的女子,在她七八歲前的記憶裏,還依稀殘餘一些母女間的溫情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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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幼弟夭折後,母親變了,也是從那時候起她逐年變得冰冷漠然。
上輩子她身體抱恙臥牀後就很少離開侯府了,常常盼望母親來探望她,可母親心硬如鐵,如沒她這個女兒一般,二十多年從未登門來一次,極其偶爾才命下人過府問問她的身體情況。
她有時從二嬸口中聽到母親的最新消息,或是因爲常年躺着不願活動而發胖,需要裁縫裁剪格外寬鬆的樣式;或是一段時間唉聲嘆氣又加重,被韋謙送去周邊莊子上散心。
許容齡提議:“明日我陪你回韋府上看望看望你母親,如何?”
韋映璇很無所謂,“去也可,不去便也就不去了,反正我母親不會盼着我去,她突然看到我只會覺得不適,在心裏怨怪我擾了她清靜,累着她講話了。”
“也許她還是愛你的……”
韋映璇打斷她,“二嬸,您不用替她找補,她只愛夭折的弟弟,弟弟走後她便把心都封鎖了,活着的人於她都不重要。”
她說這些話時,未壓抑情緒,表情十足的怨氣。
她對宋拓、韋映雪是恨,對她父母則是怨!
許容齡無言以對,只嘆氣。
韋映璇卻打開話匣子,她說:“對婦人來講,喪子之痛確實剜心,我曉得她的痛苦,但除此一件事外,母親的一生都算安穩寧靜,父親即使十分刻板,卻也未曾三妻四妾叫內宅不安穩,比起許多女子她的生活堪稱歲月靜好,後宅無人給她不痛快,她所謂的苦都是她自己覺來的,哪裏是真的苦!”
“二嬸你可知?我每每一思及母親,眼前總是浮現母親一張麻木的臉,我想不起她何時對我說出一句有人味的話?我記憶裏沒有!”
“錦衣玉食,後宅安寧,姨娘和庶出子女皆乖順,她卻總是活的格外痛苦,只是活着就要耗盡她全部力氣。”
“她寧願把一整日的時間花在對牆枯坐,寧願從清晨躺到日落,也從不願過問嫁出去的女兒死活!”
母親對一切麻木無能爲力,父親的現實與勢力,都是她怨恨的根源。
許容齡嘆嘆氣,“然而,她是病了。”
“我知曉。”韋映璇道,”我知曉她病了。“
她經常告誡自己母親是病了,若未生病,便不會如此待她,她應該體諒母親,而不該埋怨。
可她身爲女兒,在最艱難那些年,切切實實未得到母親一絲一毫庇護。
她的母親完全是名義上的母親,早死在她心裏的七八歲時!
許容齡看她的樣子,像是情緒想找個出口,只是想傾訴,便也不勸了。
只有意引開話題:“你才二十出頭歲,人生還長,今後再嫁,必要嫁一個寵愛你的男子,方能彌補你母親虧了你的,你母親不是冷漠麼?你便尋個黏着你的,成日與你形影不離的。”
她還道:“你莫覺得和離了便要孤家寡人一輩子。人活在世便要擁有朋友、愛人、親人,當然也並非全部,三者中只要任意兩者俱全,心靈大體健康,若不幸只得一樣,或什麼都未得,那樣過一生是太苦了,也容易憋出心病。”
韋映璇目瞪口呆,“二嬸,聽了你如此講,我突然能理解婆母,胡媽媽死後她像是丟失了人生最重要的支撐,胡媽媽於她便是摯友和親人。”
“話說這宋拓也太不是人了,所作所爲叫人髮指。”
“婆母自會向他報仇的,她向來都是狠人,今日在大殿上公開他不舉,今後他在京城哪裏還能擡起頭來。”
二叔看她們聊的酣暢淋漓,識趣起身出去了。
這一晚,她和二嬸聊到了許多。
她又重提她剛重生回來那時。
“那時宋拓守孝回來,非要姐姐進府做平妻,我突然頓悟。”
她以“頓悟”代替重生,說:“我知曉父母不會助我,所有的困難和使命,無一不是得靠自己堅強面對。”
“本以爲我只有遠兒,沒想到二叔二嬸仍像我年少那般,一直待我如家人,給了我許多底氣,你們是我頓悟後最大的意外,也是我最重的收穫。”
“一晃眼,快一年過去了,如今回看竟是輕舟已過萬重山,所有的困難都踏過去了。”
許容齡掐手指算:“你是四月初‘頓悟’的,現在是臘下旬,再過不到十日便是除夕。而你已經和離了,比你一開始預想的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提前了,是很幸運的結局。”
“是,雖然過程有些波折,無奈之下讓遠兒迴歸了西府,但和十年二十年的代價相比,我仍是幸運的。”
她真的走了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同一時間,京城某處漆黑森冷,關着無數待審犯人的監牢。
韋映雪環抱着雙腿,屈膝縮在角落,凍的牙齒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