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詢思忖過後,對他道:“五城兵馬司的差事好辦,可惜你以前因不孝母親去了養濟院,此名聲不好摘,你且等幾日,本世子讓夫人去尋太后爲你說好話。”
“若五城兵馬司無望,可叫你去北疆軍營裏。”
他未敷衍宋拓,回答的很實在。
“您如此盡力,小臣感激不盡!定不忘了您的恩情!”
“哪裏,你敬獻身懷異術的韋氏給本世子,功勞實高,本世子向來賞罰分明,自然要給你賞賜。”
宋拓離開了,他回到宋府,第一時間去家祠。
跪在先祖牌位前道:“祖父、父親大人,拓兒一日都未忘了重振門楣。”
“且等拓兒恢復了差事,漸漸將宋府從泥潭裏抽出來,騰出手來定要尋韋映璇報仇。”
“還有我母親,她一句污衊叫拓兒百口莫辯,在拓兒心裏,她早已非母親,而是仇人。想必你們能體會拓兒的苦衷,不會怪罪拓兒弒母之罪。”
一陣大風吹來,供桌兩旁的蠟燭悉數熄滅。
宋拓心提至嗓子眼,陡然從蒲團上站起身,防備地看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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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郝守正死後,他未再與陳氏正面衝突,也未再派人暗殺。
他知曉陳氏身邊定有高手保護,若不停手只會折損更多護院進去。
這幾日他反倒擔心他母親反過來暗殺他。
又一陣風來,帷幔被吹飄起,燭臺倒落,蠟燭滾落在地。
屋子裏昏暗一片,一道人影快速閃過。
“誰!”宋拓面容驚變,大吼一聲,衝出祠堂。
孫媽媽站在走廊,疑惑上前,“老爺,無人前來啊?”
宋拓深吸口氣,平復過快的心跳。
“穩住,便是有些驚恐,也絕不能露出半絲端倪。”他對自己說:“我已無退路,吳王世子擡舉我,我便要打起精神接住這好運。”
祠堂所在的院子陰森森的,還不到酉時半,廊下便黑的好似來到了夜晚。
他再回房裏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盯着他,十分不適,未多陪祖宗說話便急忙離開了。
蘇芸在廳堂等他用飯。
“老爺身上有香火味,是去家祠了?”
“是,我今日有要事去和父親祖父說。”宋拓面帶了喜色,“我的差事不久即可恢復。”
蘇芸很淡然,未喜形於色。
遇上倒黴事,未見她驚恐,遇上高興事她也十分沉穩。
宋拓與她在一起獲得的體驗,和韋映雪截然不同。
韋映雪只會索取他的關愛,吸乾他的精力。
蘇芸卻能帶給他安寧。
他主動對蘇芸說了見吳王世子的經過。
“吳王世子是今上堂兄!他雖爲質子,卻身份尊貴,吳王擁兵東南,皇帝忌憚之下也要敬重世子,他是真正的上位者!韋謙與他相比就是卑微草芥!”
“我就知曉吳王世子定會說話算話,他如此大人物,若對下面人說一套做一套,應付差事,哪裏會門客如雲?又哪裏有如今的好口碑。”
“韋映雪這個踐婦,手握異能,卻從未想過爲我分憂,而是中飽私囊,偷偷將宋府的銀子往外轉,她早對我有異心。”
“她從北疆回來這一年,我未虧待她,還花銀子給她開了香鋪子,我卻未沾她一絲半點光!”
“如今她去效忠吳王,若效忠的好,吳王會叫她過滋潤些。若再包藏禍心,吳王便是殺了她也是活該。”
蘇芸驚訝道:“如此說來,你差事果真要恢復了?便是不能去五城兵馬司官復原職,也總能去北疆做個小都統?”
“是!”宋拓眼底滿是興奮,“此二差事,必成一個。”
“他夫人會去太后那裏爲我求旨,太后對皇帝也只一句話的事,皇帝若不答應,馬上有老臣上奏批判他苛待功臣之後,皇帝也怕麻煩沾身,不會太刻薄我!”
蘇芸淺淺笑,“待您恢復差事,日後您主外,妾身主內,定把宋府管理的井井有條。”
吳王世子妃果真去見太后。
當初朱詢單槍匹馬來京城時,還未大婚,老家封地只兩個通牀丫頭。
王爺府規矩大,世子大婚後,通房才得以擡妾。
他只身一人來京城,皇帝一登基,便扣他在京城,他成了孤家寡人。
如此,太后便做主給他指了世子妃,是前閣老薑閣老之嫡女,姜氏。
姜氏母族與太后家沾了親,是太后一黨。
太后待她自是親厚。
聽聞姜氏來意,太后很嗤之以鼻,“詢兒竟要扶持宋拓?哀家見過此人,不堪大用。”
姜氏忙道:“並非扶持,是此人爲世子做了幾件體貼要緊事,世子心仁善,經不住他祈求,這才答應,卻要爲此叨擾伯母了。”
太后答應的很痛快,“他祖上從龍之功,爵位又叫族人奪了,賜他一個差事不爲過。”
但她卻又道:“此人莽撞無腦,且不孝母親,你還是勸勸詢兒離此人遠些,一個人若不敬母親,必是無情無義反骨冷血之人!少與他打交道,莫叫此人連累了纔是。”
姜氏未將太后勸告放在心上。
她也知曉了韋映雪的異能。
與世子謀算之事相比,宋拓何等品性根本無關緊要。
那韋氏能憑空變物,如此奇人,世子高興之下賞賜那宋拓官位也是籠絡人心的手段。
次日,太后在天德帝請安時,捎帶着說了提拔宋拓的話。
“昨夜裏哀家睡着後,先帝入夢訓斥了哀家。指責前些日子宋家讓渡爵位一事做的不夠大氣,那宋拓是宋氏嫡傳嫡子嫡孫,如今又失爵位又患心疾,卻連體面差事也無。”
“天亮後,哀家臉上火辣辣,竟紅了一片!”
“先帝託夢是警醒,你該酌情恢復他差事,朱家不可不重視老臣後代,叫人說咱們無情無義。”
天德帝笑着應了。
一道聖旨下,體恤宋拓出讓爵位又生心疾,看在宋氏祖宗從龍有功份上,恢復他早先五城兵馬司差事。
他與貴妃說起此事時,口吻很嘲弄,“此人竟做了朱詢的走狗,卻不知他的籌碼是何物。”
貴妃勾勾脣道:“那韋映璇定然知曉,她和離出府後一直住在韋禛府上,明日您招了韋禛問。”
說起韋禛,又道:“這差事便是給了他,他也保不住,韋禛哪裏容他東山再起。”
“朕是不想與太后較勁,費心神罷了。”皇帝愈發厭惡太后,“她早先想與吳王分天下,後來朕登基,不與她計較此事,她卻又想用吳王世子制衡朕,如今竟要朕擡舉她最看不上的不孝之人,分外可笑。”
“朕部署多年,削藩勢在必行,本還念在朱詢是朕堂兄份上想仁慈些,若他仍謀逆之心不死,莫怪朕不講情面了。”
宋拓官復原職,此事震驚朝野!
韋禛氣定神閒,他知曉原因後,便知宋拓的富貴只不過是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