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大氣不敢出。
喏喏辯解道:“便是只能變香水,也是常人莫及的本領,那香水其實是香精,一瓶可兌換多瓶用做買賣,您不會虧本。”
朱詢將茶杯砸碎在宋拓腳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應付本世子?本世子家財萬貫,坐擁良田萬頃,難不成還要稀罕幾瓶香水,若她只會這區區雕蟲小技,要她有何用?”
宋拓臉色黯下去,訥訥不敢言語。
“莫忘了你如今的一切由何而來,若她只能變幾瓶香水糊弄本世子,你趁早去五城兵馬司請辭。”
宋拓陰霾地回到宋府。
他絞盡腦汁回憶韋映雪可疑處,想再爲吳王世子貢獻錦囊妙計。
然而沒有。
除了變香水,韋映雪這個人乏善可陳,這一年來她每每吹噓出來的話,從無做到的。
他一日日焦灼,本還妄想朱詢敲打他幾句便算了,沒成想朱詢根本不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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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深夜,他剛躺下,孫媽媽在外頭敲門。
“老爺,吳王府來了人,請您去回話。”
宋拓連忙穿好衣,出府去見朱詢。
還是一樣的質問。
“本世子給她好喫好喝的,特意爲她安排了舒坦住處,每日不許旁人打擾,只叫她專心鑽研異術,如今又過去十日,她仍無進益。”
“宋拓,你作何解釋?”
“你當初信誓旦旦,說此女有大本領,本世子收下她便會有如神助。如今她卻是連本世子身邊一個奴才下人都不如!”
說到最後竟在咆哮。
宋拓敢怒不敢言。
滿頭冒着冷汗,在朱詢面前跪了半個時辰。
朱詢走時撂下話:“半月內,她若不能再變出別的,你自去五城兵馬司請辭!”
“你若不請辭,本世子也有辦法叫你幹不下去。”
宋拓喘不上氣,感覺到心臟被捏在朱詢手裏似的,朱詢一收手他就要立馬窒息。
他連着失眠好幾日,非但未想到辦法,反而又遇到一樁麻煩。
這日,外門婆子急匆匆從外頭進來,“老爺,有個姓賈的商人上門來討債,說您欠了十萬兩白銀。”
“我何時欠賬十萬兩?”宋拓嗤之以鼻,“不必理會,趕出去便是。”
“可是。”婆子道:“他一臉理直氣壯,手裏還拿了您親自畫押的欠條手續,說是已到期好些天,若您不管不問,他便要去官府告官,叫官府沒收咱們府上田產鋪子抵債。”
宋拓面色一沉,怒極,“我倒不知我何時欠債十萬兩之多,我去會會此人。”
他大步流星去大門上,一眼看到門口站着的矮胖老者,突然認出是熟人。
是賈全,當初給他一塊風水寶地的絲綢商人賈全。
他借給賈全一筆錢,款項當場結清,賈全便把那塊地送給了他。
明明是賈全借他錢,如今自己卻要給對方還錢?
賈全看見他,神情無比激動,跳腳兒道:“宋拓!你欠我十萬兩血汗錢,我近日生意上週轉,急等着這筆錢用,你今日給個話,若不歸還,我立馬去報官!”
宋拓理直氣壯,“我未欠債,你隨意去告,倒是你提醒了我,你該還我錢了,連本帶利還來!”
賈全怒不可遏,舉起手上欠條,“好,你既然如此賴賬,那便走着瞧!”
他真去衙門告狀。
宋拓很快便知道,那賈全手裏的欠條竟不是捏造,上頭的畫押和章子都是他親自畫上去,蓋上去的!
他起初十分震驚,漸漸的纔想明白其中的貓膩。
那日他是去賈府上商談簽訂契子,賈全熱情招待,照顧周全,他還留在賈家吃了頓飯,飲了幾杯酒,賈全定是趁他不注意,悄悄在簽字畫押前換了契子。
他百口莫辯。
賈全告他,拿出一整套證據,加上那塊寶地確實由賈全手上過戶給宋拓,證據清楚明瞭。
宋拓因這件官司奔走幾日,官府的判決很快下來了。
果真叫他立即還錢,若不還錢,次日便要強行清算宋府耕地和鋪面。
他問蘇芸,宋府賬面上還有多少資金。
“只有不到一萬兩,還是清了許多庫存兌來的,要留着填補府裏其他虧空。”
“糧倉也要續糧食了,這個季節糧食價正高。”
“這筆錢決計不能動,若動了,資金便要斷,府裏要斷糧!”
宋拓急的團團轉,又去求見朱詢。
案子既然判了,便無迴轉餘地,但朱詢若能找到那賈全恐嚇一番,賈全必不敢再告,屆時收回狀紙,私下和解便是。
只要朱詢肯幫他,此事定能擺平。
然而,朱詢這次連見都未肯見他,丟給他一句不得空,竟不再搭理。
天色漸暗,宋拓失魂落魄往回走,心情沉重。
走着走着,竟來到韋禛府門外不遠處。
他在路口,能看見韋府門前熱鬧的景象。
原來今日是許容齡生日,她喜歡聽戲,韋禛便請來戲班子。
這時正從韋府上告辭,烏泱泱一羣戲子,各個面帶喜色,想也知曉今日賺了不少賞錢。
宋拓臉色陰雲密佈。
“許容齡擅長做買賣,許氏家族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她們掙來許多不義之財,想必如賈全那般陰暗的手段用了不少!”
“韋映璇自小便和她取經,自然也學了骯髒手段,說不定那賈全都是韋映璇安排的人,是她的圈套!”
他突然反應過來。
哪來的好心又爽朗的賈老闆,又正巧手中有塊寶地,正巧資金困難,正巧遇見他。
一切都是韋映璇設計害他!
他氣得臉色發青,眼底涌起一股魚死網破的決然。
“好啊,既然你費盡心機叫我死,那就大家一起死,莫怪我死也要拉着你。”
他帶着渾身的戾色,轉身沒入昏暗的長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