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三個孩子,都是丫頭,平時不太出門,快來見過你們舅媽!”
顧非晚眉頭一挑,這親戚攀的,她怎麼就成舅媽了?
但三個孩子懵懵懂懂的樣子,倒叫顧非晚不好說什麼,只好擡手讓人拿了幾個白銀製成的小錢袋子來:
“這見面的突然,我倒沒準備什麼見面禮,這是家裏特地給孩子們打造着玩的,別嫌棄!”
三個孩子各拿了幾個放在手裏把玩,很是新奇的樣子。
陳伯昌爽利笑道:“哈哈,弟妹的東西都是精緻的,我們小地方出身,只有稀罕的份!”
一縣富商,硬將自己貶成了窮苦百姓。
顧非晚突然有些厭棄,虛情假意,這樣的交道有什麼好打的?
正想找個藉口趕人,卻聽陳劉氏幽幽說道:
“我見弟妹的肚子,應該是有六七個月了吧?這時候可得好好養着,操勞不得!澄兒姐姐的母親出了遠門,這偌大一座宅院,沒個理事的可不行!”
顧非晚一聽,這才穩穩坐下,對方要挑明來意,她倒要聽聽是什麼,一次打發了,總好過日日來騷擾!
見顧非晚安穩坐下,下人又重新布了茶水點心,陳劉氏飛快看了陳伯昌一眼,大受鼓舞:
“原這些話是不該我說的,可澄兒姐姐去的早,若她還在,必定也要勸弟妹兩句!”
“盛家是江南大家,雖然我們這一支是沒落了,但規矩還是要守的,沒的讓外人說我們盛家沒了錢財不算,還失了體統!”
陳劉氏說一句就瞄一眼顧非晚,只見人家從頭到尾低着頭把玩手上的珠串,眼裏不由得露出幾分妒忌和輕蔑,
顧家再財大氣粗又怎樣呢?
女子二嫁,本就是應該低頭做人,還想拿捏婆家人,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弟妹,你也是知道的,小舟可是吳國大將軍,雖說如今仕途不順,但場面還是要做足的,不能讓他在外面被人取笑不是?”
顧非晚微微擡頭:“哦?我倒不知道夫君在外面受人奚落,不知是何緣由?總不是我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給他惹的禍端吧?”
陳伯昌連忙擺手:“弟妹多心了,都是些嘴上不把門的說閒話,怎能怪到弟妹身上?不過……”
他放下茶盞,一臉爲難:“弟妹哪裏是我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妹可是顧家未來的掌事人,見多識廣,去過的地方比她們喫過的米都多!就有些閒人,喜歡嚼舌根!”
“哦~既然你陳家大哥也說是閒人了,那我不理她們就是!”顧非晚一副無所謂的情狀,
陳劉氏急了:“話是這麼說,可小舟出門總被人笑話,那怎麼成?男人的臉面可是頂頂重要的!”
“那依你之見呢?該如何?”顧非晚斜眼看去,
陳劉氏又看了看陳伯昌,抿了抿嘴說道:
“依我的陋見,子嗣是何等的重要?弟妹上次就是因爲……被休……哎,我這嘴!”陳劉氏飛快拍了拍嘴巴:
“弟妹別怪我心直口快,你如今就該在後院好好養胎,挑個忠厚可靠的人替你管着宅子,你身子重不方便,但小舟是一家之主,身邊萬萬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放屁!”青霜按耐不住,直接罵出了口:
“你是哪根蔥?跑來這裏裝蒜?我家姑娘就是大將軍都不敢說句重話,輪得到你這野路里跑出來的阿貓阿狗說閒話?”
“茶水點心都堵不上你這臭嘴,一家子的尖嘴猴腮刻薄相,來人,統統趕出去!”青霜喊了一嗓子,門外的軍士咔咔來了兩人,如門神一般堵在門口。
陳伯昌臉色一變,擡手就扇了自家媳婦一個耳光:
“踐婦!總是管不好你這張嘴,笨嘴笨舌也想在弟妹跟前賣弄!”
轉頭又向着顧非晚賠笑:“弟妹,你出身高貴,別和她一般見識,我已教訓過她,諒她以後也不敢再犯!”
陳劉氏捱了打,倒沒撒潑,只捂着臉小聲嚶嚶的哭,
三個女兒見了,也都抽起了鼻子,抱着陳劉氏默默的掉眼淚,
這副模樣若是落入不知情的人眼裏,定然要說顧非晚仗勢欺人!
“姐姐,快別哭了,你就是心善,急着替人操心,那也得人家領情纔是!”
顧非晚擡頭望去,說話的女子長着一張典型的江南巴掌臉,穿着一身杏白的衣裙,頭上綴了一串珍珠,髮髻上最出彩的,也只是一支碧玉釵,
但顧非晚一眼過去,就識得這根釵子玉質上好,不是普通貨色,
這女子看着打扮簡樸,但身上首飾樣樣價值不菲,
見顧非晚看過來,女子膝蓋微微打彎行了禮:“奴家是陳劉氏的妹妹,閨名劉碧顏。”
“你倒比你姐姐強些,家裏還給你取了名!”顧非晚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劉碧顏一臉正色:“夫人說差了,姐姐在閨中也是有名的,只是嫁了人,自然就該隨夫家的姓,再用閨中的名姓,就是對夫家的不敬!”
顧非晚一愣,這番道理,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女子嫁了人,怎麼就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能用了?
想到若是自己整日裏被人稱作“寧顧氏”,顧非晚禁不住抖了抖!
“夫人怕是沒讀過女書?”陳碧顏小巧精緻的臉上滿是傲色:
“女書中說了,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兒子長大該從子,自己的名姓哪裏有夫家的尊嚴和兒子的臉面重要?”
顧非晚從落座到現在,第一次真心笑了出來!
這姑娘長得挺好看,說笑話本事也一流!
讀個女書把自己的名字都讀沒了,居然還能驕傲成這樣!
“夫人實在該讀一讀纔是!”陳碧顏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本書,走出兩步送到顧非晚手邊,
![]() |
![]() |
陳伯昌見顧非晚接在手裏,暗自鬆了一口氣:“弟妹,我這妻妹,不說在整個江南,就是在陵縣和蕪州,都是出了名的賢良淑德。”
“嗯,是個好姑娘!”顧非晚隨口應道,放下書,端起了茶盞。
陳伯昌卻當沒看見,自顧自說道:“別看她長相柔弱,可平生最敬重,卻是英武的沙場將士!所以,聽說小舟回來了,定要來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