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書生意氣

發佈時間: 2025-09-27 18: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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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六子沉着一張臉:“多謝黃掌櫃周旋,我自己的事自己擔着,少東家查賬是理所當然,要是讓我補銀子,我照補就是!”

“你說得輕巧,十多年了,一兩銀子一顆的人蔘養榮丸,足足四五千兩的銀子,你拿什麼還?把你賣了都不夠!”

彭六子一咬牙:“那就把鋪子賣給顧家,這總行了吧?”

“咦,我說你這小子,是存心要打老東家的臉是吧?”黃麻子罵了一句:

“當年要不是顧老爺子說下一句要照顧你母子的話,你當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從賬上挪銀子給你?”

“當年都沒要你這鋪子,現在就要收回去,你存心讓他老人家心裏不痛快是吧?”

黃麻子翻了個白眼:“行了,我跟姑娘再說說,你也着實不容易!”

說罷,又忍不住狠狠給了彭六子一拳頭:“可你小子剛纔硬氣成那般模樣,當着姑娘的面就說你不喜做買賣,這字畫鋪子的掌櫃你還想不想要了?”

“不要就不要吧,大不了我再去擺攤!”彭六子身上,滿是書生意氣,

黃麻子扯了他一把:“快回去吧,別說胡話了,你想氣死你娘?”

兩人說着話,逐漸走遠。

樓一從圍牆上跳下,進了內院。

顧非晚聽了樓一言簡意賅的複述,只淡淡扯了下嘴角。

“姑娘,黃掌櫃是什麼意思?”青霜摩拳擦掌:

“他要是敢欺負姑娘,我就揍得他骨頭開花!”

顧非晚拿起桌上的團扇,輕輕扇起來,現在離入夏還有一個多月,但她時常覺得身上熱烘烘,彷彿抱了個湯婆子在懷裏,

“古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我跟着我祖父,然後又跟了我父親,大半輩子在顧家,人吶,年輕時都有闖勁,都有熱血,可年紀一大,就想着舒服的過個晚年,再不想折騰,他是怕我這個新主子,換了他,現在多歸攏幾個同盟,萬一我要下手,他也好有些籌碼。”

“姑娘,這人心思這麼深,還能不能再用?”青霖放下手裏的活計,接過團扇站在一旁扇風。

“這要看他想做到哪個程度了!”顧非晚歪在椅子上:

“沒有人能一直一條心,但只要大家都是朝着一個方向一起走,不要掉頭,或者走去了別人家,更或者想截了東家的路,那就都能繼續用。”

“有些自己的心思不可怕,若事事沒有主意,都要讓東家給裁決,那也是不能用的!”

忙了一個上午,廚房裏見顧非晚歇了下來,連忙端了些糖水上來,

顧非晚覺得熱,又不能喫得太涼,廚房照着宋大夫給的方子,想法設法做些不同的糖水,晾涼了再端上來,既不傷脾胃,又能解解熱。

再說彭六子回了鋪子,鋪子裏生意不好,他既是掌櫃又是夥計,

隔壁的扇子鋪子關了好幾天的門,這兩日卻又新來了一個趾高氣揚的年輕人,將店鋪裝飾一新,又開了起來。

相對比下,彭六子的字畫鋪就更顯老舊破敗。

他在鋪子待了一會,轉身出來上了門板,

“喲,好好的,彭掌櫃怎麼白日裏就要關鋪子?”扇子鋪的新掌櫃也姓盛,據說是原先胖子掌櫃的侄子,

長得一副水靈靈的姑娘樣,說話也如街頭閒蕩的女子般刻薄,

照着平日彭六子的脾氣,這樣的陰陽怪氣,他不懟兩句,對不起他念了這麼多的書!

但話到嘴邊,他突然想起黃麻子的話,一時志氣皆散,沉默不語,轉頭就走。

“嘖嘖嘖,真是奇怪了,難道是死了老孃,怎麼這麼一副喪家狗的模樣?”小盛老闆在身後,不依不饒。

彭六子攥着拳頭,額頭青筋直冒!

“你剛纔說什麼?”

“喲,還會說話啊?我還當你啞巴了!”

“我問你,你剛纔說什麼?”

“切,你這副樣子嚇唬誰?”小盛老闆扔了手裏的瓜子,雙手叉腰:

“誰不知道你那老孃就吊着一口氣?再說了,她只不過是個低踐的漿洗婦人,我說上一句怎麼了?就你家那破落樣子,她今日死了,你怕是連尋塊墳地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彭六子雙眼噴火,提起拳頭朝他衝去,

小盛老闆卻是不怕,依舊站着嘲諷:“你就這衰樣,還敢打人?你打一個試試,我讓你……”

話沒說完,小盛老闆眼前一黑,嘴裏彷彿塞了一團棉花,他“噗”的一聲朝外吐了一口,

兩顆帶血的牙齒從他嘴裏噴落在地上!

彭六子渾身發抖的站在他對面,衣襬有點點血跡!

那是他的血!他居然被打了!

此時,小盛老闆才覺得一陣劇痛襲來,他高舉雙手逃回鋪子裏,尖細的嗓子發出了刺耳的叫聲:

“給我打死他!”

扇子鋪裏涌出來一羣彪形大漢,不再像先前胖子老闆在時的花架子,一個個殺氣騰騰,滿臉橫肉。

彭六子只是個書生,是個在蕪州,比一般書生字寫得好看些的書生,

就算從前胖子老闆手下的那些廢物,都能把他打個半死,更何況是真有手段的打手?

彭六子被擡回家的時候,渾身鮮血淋漓,出氣多,進氣少。

彭母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還沒來得及嚎哭一聲,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下!

顧非晚知道的時候,是盛家已經在衙門遞了訴狀,控告彭六子欺行霸市,打傷友商!

小盛老闆豁了口的嘴就是實證!

而彭六子爲什麼傷成這樣,誰又敢說是盛家人打的?

就算有人敢指認,彭家也得先把打人的找出來!

再退一萬步,人找着了,那怎麼證明人家和盛家有關係?

再退到蕪州城牆頂上,證明了打人的就是盛家人,那衙門是誰家的?

一個寡母,一個生死不知,到最後還不是個摔下來粉身碎骨的命麼?

不過盛家這次沒想要人命,小盛老闆豁着牙,用漏氣的聲音說着要求:

“服……噗藥命……藥譜子……”

旁邊的夥計翻譯:“我家掌櫃的說了,拿不出醫藥費,就用他們那間鋪子抵!”

小盛老闆連連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他們要鋪子?”顧非晚思索了片刻,喚來樓一吩咐了兩句,

樓一聽罷,轉身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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