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傅斯寒,隨後“哦”了一聲。
她利落地推門下車,又走到副駕駛,開門坐到前排。
傅斯寒瞧着她一系列的動作,脣角的弧度越發明顯。
內心深處竟萌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和衝動。
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哪知許溪剛一坐下,便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是要和我說工作的事嗎?”
傅斯寒心中涌起的萬千情緒,突然就像被丟進了冰水中。
他暗暗嘆了口氣,心中難免有一絲失落,問她:“你怎麼認定我要和你聊工作?”
許溪認真作答:“剛纔喫飯的時候,封總和趙總提起要邀請我去他們公司,我瞧着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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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寒微怔,他覺得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許溪察覺。
該說她察言觀色的能力太強呢,還是她對自己比較關心呢?
傅斯寒自我洗腦了一下,覺得應該是後者。
他單手攥緊方向盤,話裏話外故意表現出不滿。
“確實啊,你連我的邀請都不接受,還非要投什麼簡歷,憑什麼接受他們倆的Boss直聘?”
“不過你後來明確拒絕他們了,這還差不多。”
傅斯寒說完又有些愉悅,斜睨了她一眼:“算你有良心。”
許溪苦澀笑笑,沒說話。
如果今早她毛遂自薦的時候,那兩人就向她提出邀請,她肯定會欣然接受。
可在聽到宋易安的威脅之後,她就不得不婉拒了他們兩人。
因爲跳槽這件事,宋易安絕不會善罷甘休。
事情也絕對不像她想象中這樣簡單。
傅斯寒見她不答,察覺到她似乎有心事。
“怎麼了?”
許溪抿脣,不知道要不要把宋易安剛纔的威脅說出來。
本應該青梅竹馬、互相扶持的兩個人,如今卻鬧成了這樣,想想也挺悲涼的。
傅斯寒心念流轉,忽地想起在衛生間聽到章昊和他朋友的對話,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斟酌了一下,又問:“這兩天求職情況怎麼樣?”
許溪搖頭:“都被拒了。”
果然……
傅斯寒眉目沉了沉。
他當時在氣頭上,只對章昊羞辱許溪的事感到震怒,卻忽略了另一件事。
章昊當時提到:得知許溪要離職後,宋易安暗中知會了整個圈子,不讓任何一家公司接收她。
所以那些簡歷才都被拒了吧?
宋易安這狗東西,真是夠陰險的!
但這件事要怎麼讓許溪知道呢?
如果直接告訴她,她肯定會傷心的吧……
可他轉念一想,事情好像又不太對勁。
既然她知道簡歷都被拒了,那剛纔封、趙二人向她發出邀請,她爲什麼又拒絕了呢?
傅斯寒的目光在她臉上慢慢掃過,試探問道:
“宋易安……是不是威脅你了?”
許溪飛快地看了傅斯寒一眼,沒想到他心思竟然這麼敏銳。
可與他那關切擔憂的目光相撞之後,不知爲何,她竟覺得眼底有些酸澀。
一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這麼多年,她只對宋易安袒露過真心,也僅對他宣泄過全部的情緒。
沒想到此時此刻,她居然被這句話、這個眼神弄得情緒翻涌。
正當她斟酌着要如何開口時,傅斯寒的手機嗡嗡震動。
他本來沒打算接聽,甚至都沒看一眼手機,可許溪卻頓時止住了話,垂眸看向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名字:周岑。
“有人給你打電話。”許溪出聲提醒。
傅斯寒意識到談話被打斷,心裏多少有些焦躁,拿起手機,語氣多了幾分不悅:
“說。”
電話那端的周岑立刻打了個哆嗦。
他和傅斯寒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對這位總裁多少也有幾分瞭解。
平時他打電話彙報工作時,傅斯寒的聲音多半都帶着幾分懶散,有時心情好,甚至還能調侃他兩句。
比如什麼“現在是下班時間,你找我彙報工作,是要給我算加班費的。”
或者是:“長話短說,我時間寶貴,多浪費一秒,就從你工資里扣錢。”
不過他能聽出來對方就是在胡扯。
可此時,在聽到傅斯寒只說了一個字的時候,周岑立刻意識到:老闆心情不好,他要速戰速決。
於是,周岑幾乎是以最快的語速彙報了工作:
“傅總,您讓我跟進的事有結果了。人力部確實收到了許溪經理的求職郵件,但他們拒絕了。我問過緣由,人力說:宋易安知會了許多公司:接收許溪的簡歷,就是與廣泰爲敵。所以人力不願意爲了一個人得罪廣泰,覺得沒什麼必要……”
“傅總,我現在就在人力部呢,您看怎麼辦?”
車子裏很安靜,周岑的這番話清清楚楚地落在許溪的耳朵裏。
她錯愕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部手機。
這人剛纔說了什麼?
宋易安知會了其他公司,不許他們接收自己的簡歷?
憑什麼啊!
他怎麼能這樣拿捏一個人!
她是欠他宋易安的嗎?還是欠廣泰集團的!
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好嗎!
許溪胸口起伏,下意識攥緊拳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真是個渾蛋!
此時此刻,她真後悔剛纔沒摔斷他的骨頭!
傅斯寒雖然早就知道宋易安說了這些混賬話,可他卻沒想到FX人力部竟也這樣愚蠢!
他沒掛電話,轉頭看向許溪,嗓音沉沉:
“你收到FX的回覆郵件了?”
許溪抿脣,垂下了眸子,沉默了幾秒,輕輕點了一下頭。
傅斯寒眼中瞬間捲起風暴。
他現在既生氣,又覺得有些丟臉。
之前自己大包大攬地說過:人力部門沒那麼蠢,不可能放棄許溪這個人才。
可一轉頭就被那幾個糊塗蛋狠狠打了臉!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也怪不得人力。
他沒有插手這件事,只是讓周岑暗中跟進一下,隨時彙報情況。
人力自然要以局外人的心態考慮這件事。
就像之前封止和趙燁兩人所說,整個圈子都知道許溪是宋易安的人,又有誰願意冒險招聘她呢?不把她當成商業間諜就不錯了。
再說,宋易安還放出了那樣威脅的話,人力部這樣考量,也有他們的道理。
但不管如何,他這口氣都咽不下去。
傅斯寒眉心緊蹙,冷聲吩咐:“把電話給人力部經理。”
電話那端很快傳來一道恭敬又忐忑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解釋:
“傅總,這事我們也的確沒什麼辦法……雖說兩家是競爭對手,但我們沒必要因爲一個部門經理,得罪廣泰總裁呀?再說,那位許經理究竟是真心想離職,還是廣泰刻意派來我們公司的內應,我們都不清楚。如果招聘了她,以後出什麼亂子,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許溪眼皮輕顫,終於明白封止和趙燁一開始爲什麼那麼果斷地拒絕自己了。
原來是有這樣雙重的原因。
她輕輕靠在椅背上,腦海中嗡嗡直響,內心深處慢慢升起一絲無力感。
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忽聽傅斯寒沉聲笑了笑,語氣囂張到極點:
“宋易安算什麼東西!我會害怕得罪他?”
“去告訴他:我這個人就喜歡明搶!有本事讓他放馬過來,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