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熬好了粥,放在砂鍋裏溫着。
轉身又回到房間,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傅斯寒的額頭。
還是有些燙。
她浸溼了一條毛巾,在他頭上輕輕擦拭,幫助降溫。
毛巾很快就被他的肌膚燙熱,她便再去過一遍水。
來來回回幾次,不厭其煩。
傅斯寒感覺整個人不再火燒火燎的難受。
可取而代之的,是心口莫名的悸動。
即便在睡夢中,他也感覺到有一雙柔軟的手,輕輕碰觸他的額頭,臉頰,脖子,再一點點往下。
溫度緩慢下降,可胸口卻逐漸滾燙,心跳得更是厲害。
好像涌入那裏的血液都被撩撥得沸騰,燒得他口乾舌燥。
在這樣的身心煎熬中,傅斯寒艱難地睜開了眼,發現許溪正幫他輕輕擦着手。
她眉目低垂,即便是素顏,依舊美得令人心動。
就像十年前那個清純乾淨的女孩,一顰一笑,甚至是發呆時,都令他移不開眼。
她擦得很認真,每一根手指都輕輕擦拭,他掌心的汗也一點點被帶走。
傅斯寒靜靜地凝望她片刻,直到看她放下毛巾,想要放開他。
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掌心熾熱。
許溪嚇了一跳,迅速擡眼,小鹿般澄澈的眸子盯着他,慢慢漾起一絲溫柔淺笑。
“你醒啦,怎麼樣?頭還暈嗎?”
見他不語,許溪又說:“醫生開了藥,你現在要喫嗎?廚房還溫着粥呢,喫完藥可以喝一點兒。”
傅斯寒只是盯着她,目光一點點在她臉上移動。
掃過她清秀的眉眼,挺俏的鼻尖,柔軟帶着光澤的嘴脣,以及細白的脖頸。
喉結緩緩滾了一遭。
許溪見他不說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麼不說話?”
傅斯寒嗓音低沉暗啞:“感覺自己像是在夢裏。”
許溪挑眉,聽他繼續慢悠悠地又說:
“夢見被仙女悉心照顧,都不願意醒過來了。”
“油嘴滑舌。”許溪無奈,想要站起身出去,手卻被他攥着。
她想要掙脫,他卻賴皮賴臉地不放,語氣溫軟:“別走。我不說了還不行?”
平日裏耀武揚威的一個大男人,怎麼生個病,反倒成了撒嬌怪?
許溪暗暗吐槽,可臉上卻多了一絲熱意,只好對他說道:
“我去給你拿藥。”
傅斯寒這纔不情不願地放開了她,視線卻一直黏在她的背影上。
很快,她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個藥碗。
“有些燙,慢點喝。”
傅斯寒手撐着牀板坐了起來,接過藥碗,問也不問是什麼,直接喝了下去。
他剛把空碗放到一邊,就看見她攤開手掌,裏面是一塊草莓軟糖。
對上傅斯寒詫異的目光,許溪輕聲道:
“我剛纔聞到這中藥味道有些苦,喫塊糖,可能會好一些。”
傅斯寒見她明亮認真的眸子,竟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見他像是又要說什麼驚世之語,許溪立刻撕開糖紙,直接將軟糖塞進他嘴裏。
“閉嘴。喫糖。”
傅斯寒:“……”
他聽話地閉嘴,咀嚼了兩下。
不得不說,這糖真甜……
許溪去了廚房,又端回來一碗粥給他。
“我煮的小米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傅斯寒沒再多說,三口兩口喝完了一小碗,直接用行動給了她答案。
看着他頂着一張疲倦的面孔認真喝粥的樣子,許溪只覺得一顆心都軟了幾分。
大概是藥勁兒上來了,傅斯寒喝完粥沒多久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也沒再做什麼夢。
等他醒來時,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在哪兒,躺在牀上想了幾秒,意識才稍稍回籠。
他摸了摸頭,已經不熱了,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衣服都溼透了,黏黏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過正因爲發了汗,他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只是還沒什麼力氣。
傅斯寒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房間裏開着一盞檯燈,柔和的光芒灑在桌面上,照亮了一方角落。
房門虛掩,門縫下面有一條光亮。
傅斯寒穿上拖鞋走出房間,看到許溪正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開門聲,許溪立刻轉過頭來,驚訝道:“你終於醒啦!真是睡了好久啊!”
說完,她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踩着拖鞋走到傅斯寒面前,仰頭問他:
“餓了嗎?我看你睡得很熟,晚飯就沒叫醒你。”
傅斯寒摸了摸空蕩蕩的胃。
這一整天,除了睡前喝的一小碗粥,他再沒喫任何東西。
於是點頭回答:
“嗯,餓了。”
許溪眸光明亮:“外婆特意熬了魚湯,給你盛一碗吧?可以補充蛋白質和水分。還給你留了一些清淡的小菜,主食要喫什麼?米飯還是面?”
“我想喝粥。”傅斯寒垂眸望着許溪,脣角勾起:“你剛纔煮的粥。”
許溪愣了一下,彎了彎脣:“好。”
傅斯寒洗淨了手,走進廚房,看到桌上只擺了一副碗筷。
許溪盛了一碗魚湯放在他面前,解釋道:
“外婆平時喫飯早,我和她已經喫過了。這會兒她都去睡覺了。”
傅斯寒剛纔看了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老年人早睡早起也是正常。
他應了一聲,坐在餐桌旁,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魚湯。
湯頭乳白,入口鮮美。
“好喝。”
他讚不絕口,一碗魚湯很快見了底。
許溪坐在他對面,見他喜歡喝,也很開心。
“外婆做的糖醋魚也非常好喫,但你現在只能喫些清淡的食物,就沒有做。等以後有時間……”
後半句話,許溪幾乎是要脫口而出的,可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及時止住。
傅斯寒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聞言放下勺子,認真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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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我這次來,其實是……”
“先喫飯吧。”許溪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一會兒飯菜該涼了。”
許溪向來是個喜歡聆聽的人,很少會打斷別人,可她此時卻不想聽傅斯寒接下來的話。
傅斯寒望着她閃爍的目光,輕輕抿脣,終是應了一聲:“好。”
兩人不再說話,整個廚房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響,再無其他。
傅斯寒喫飯速度很快,動作卻優雅得體,沒過多久,就把盤子裏的食物吃了個乾乾淨淨。
還把許溪留給他的粥都喝掉了。
許溪想要去洗碗,卻被他搶了先,她只好去收拾餐桌。
兩三個碗和盤子,很快便洗完了。
傅斯寒擦淨了手,從廚房中走出來,發現客廳中已沒有了許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