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表情微微一滯。
容止四歲時被薄遠山收養。
他在這裏待了四年。
這說明他一出生就生活在這裏。
容家可是高門大戶,是薄家都無法企及權貴豪門。
容晟只有一個獨生女兒,那就是容止的親生媽媽。
那樣的豪門貴女,生下的孩子竟然遺棄在了福利院。
這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容家對此竟像絲毫不知情一樣,這麼多年都沒有來找尋過他。
桑榆晚陷入了沉思。
院長聽到容止的話,驚慌失措,血壓已經快要升到危險值。她深深呼吸了兩口,微微喘息着出聲,“多謝二爺還記得。”
容止眸色黑得純粹,面色冷峻,“院長,希望你到時候還要多多支持。”
院長攥緊了手指,結結巴巴,“我……一定……會的……”
桑榆晚開口了,“院長,時間差不多,我也該回去了。”
院長汲氣,看向她,臉色非常難看,“我送您……”
桑榆晚語氣沒有什麼波瀾,“容總對這裏很熟,他陪我出去就好。”
院長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桑榆晚對着容止說道,“我們走。”
容止過來扶住了她。
他們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擇了一條砂石小路。
四周空曠,隱隱透着幾分寂寥。
桑榆晚一邊朝前走,一邊對容止說道,“我和孩子,又欠了二爺一次。”
容止挑眉,眼底是溫色的笑意,“舉手之勞,夫人客氣了。”
桑榆晚抿了抿脣,“要不是二爺及時扶住我,我在薄家最大的依仗可能就沒有了。”
容止瞬間腳步一頓,拉着她站定,神情陡然冷峻,“你明知有問題,為什麼還有過來?”
桑榆晚微微仰頭,視線被他冷銳的側臉佔據。她輕輕勾了一下脣角,笑意無奈,“這是老董事長立下的規矩,我得遵守。”
容止皺眉,低沉的聲音裏隱隱透着不悅,“不成文的規矩,沒必要繼續堅持。”
桑榆晚說道,“只要對薄氏有利,就需要堅持下去。”
容止神情緊繃,問了她一句,“薄氏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桑榆晚眸光緊了緊,低聲說道,“明知故問。”
容止眼底劃過一道微光,稍縱即逝。他壓了一下眉角,清冷出聲,“就為了那一句承諾,值得嗎?”
桑榆晚眸光晃了晃,“是他救了我……”
容止脣邊浮出一團諷笑,打斷她,“如若不是呢?”
桑榆晚心頭大震,臉色當即一變,“你說什麼?”
容止的目光瞬間歸於平靜,勾脣,“我是說如果?如果薄遠山沒有救你?”
桑榆晚表情凝重,“如果不是他,那是誰救了我?”
容止淺淺一笑,“我說的是如果……”
“所以,二爺的問題我沒法回答。”桑榆晚冷聲打斷。
容止皺了皺眉,目光幽深。
兩人沉默了兩分鐘,繼續邁步向前。
桑榆晚低聲道,“你是不是早就想查福利院的賬了?”
容止意味深長道,“薄遠山每年往這裏捐一千萬,你以為真的是出於善心?”
桑榆晚愣在原地。
容止扶着她往前走,語氣清冷,“他不過是想要買個心安罷了。”
桑榆晚擰緊了眉頭,“聽你這話的意思,他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容止寒峭的脣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做的虧心事,可不止一件。”
桑榆晚眉心蹙起很深的摺痕,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心裏盤旋,就像一塊巨石重重壓在心上。
容止似乎對薄遠山有很大的怨恨。
他心裏是該有怨恨的。
畢竟,薄遠山收養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讓他成為薄行止的替身。替他擋災擋難。
桑榆晚壓着情緒往前走,雙腿如同灌鉛一般沉重。
來到停車場,弦思立馬迎了上來。
容止問他,“那個小孩子在哪裏?”
弦思回道,“院長辦公室。”
容止聞言,朝桑榆晚挑了挑眉,“夫人,來都來了,也別急着回去了。”
桑榆晚似笑非笑,“糟心事,聽多了,對胎兒不好。我先走了。”
弦思拉開了賓利車的後座車門。
容止看着她上車,目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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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離開福利院,弦思扭頭,“夫人,那個小孩子的身份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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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晚靠着椅背,雙眸微闔,“我知道。”
弦思一愣,“夫人,你都知道了。”
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冷笑,“那個孩子說話,一點都沒有江城口音。我看了孤兒花名冊,最近一年收養的孩子,都是女孩和身體殘疾的孩子。”
開車的明朗插了一句嘴,“也許是他不願說江城話?”
桑榆晚說道,“要真是這樣,他很容易被人孤立。可你看他,除了黑一點,瘦一點,精神狀態完全不像被孤立過。而且,院長見到他,非常的慌亂。”
弦思回憶起那一幕,抿着脣角,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沒錯,一切都太巧了。而且,他們還故意把地面拖得溼溼滑滑。”
她頓了頓,皺起了眉頭,疑惑道,“夫人,院長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們就不擔心你不再給福利院捐款嗎?”
桑榆晚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或許有人許諾,給福利院更多捐款。”
弦思眼皮重重一跳,胸口起伏了一下,“難道是沈……”
明朗不可置信,“沈翊林偷摸着跑出來的事,沈老爺子已經知道了。聽說,沈老爺子把他打了一頓,還在留園加派了人手。”
弦思搖了搖頭,“不是他,還會有誰?”
明朗皺了皺眉,“會不會是容墨淵?”
弦思一僵。
桑榆晚周身的氣壓冷了下來。
賓利車內,溫度驟降。
弦思見她不再出聲,默默轉過身去,坐好。
容墨淵可比沈翊林難對付多了,如果今天的事真的是他所為,該如何是好。
弦思憂心忡忡。
桑榆晚的心情同樣不平靜。
沈翊林對她頻頻下手的原因還沒搞清楚,如今又來一個容墨淵。
難道是因為紡織廠那個項目。
桑榆晚的心一點點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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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走進院長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被黑衣人綁縛在椅子上的小男孩。
他走過去,眼眸低垂,“小子,膽子不小啊。”